月朦胧
徐剑铭
“小辣子,下午五点开车到师大附中接一位老师。回来后,你也去参加文化课补习。”
“谢谢调度大人的关怀!”小辣子嘴上笑着回答,心里却在骂:“让我补习?等着吧!”
四点半,他把汽车的钥匙朝衣兜里一塞,骑上自行车到城里找哥儿们“喝”去了……
下了一天雪,夜里却升起了朦胧的月亮;风儿从无遮无挡的原野上吹来,好冷!
他知道自己醉了:头越来越沉,自行车象蛇一样在郊外的大路上扭动着。
突然,他发现迎面来了个骑率的人。他想躲,手脚却不听使唤。“咣……啪……”,地栽倒在大路旁……
后来,他隐隐约约听见一个低低的急切的声音“同志……同志……”哦,声音好熟……
许是夜风的摇撼,他清醒了,迷茫地向四面张望。
面前蹲着一个女人,象妈妈一样苍老的女人。包头的围中已经抖落,月色中依稀可辨鬓边的白发……蓦地,他认出来了:她,正是他中学时代的班主任梁老师啊!
小辣子心中一阵颤栗。方才哥儿们在一块喝酒时,他分明听说梁老师已得了癌症,怎么会在这里相遇呢?他惶然不知所措。
“没摔着吧?”梁老师关切地问。
他摇了摇头,半晌才喃喃地问:“您从哪来?”
“轻机厂。
啊,您……您是去给青工上文化补习课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
他没有回答。手却下意识的伸进衣兜,狠狠地捏住那把冰冷的汽车钥匙,“这么冷的天,您何苦……”
“厂里来请嘛。再说,我也有几个学生在那个厂工作。唉,在学校没教好他们,现在也该给他们补补课啊!”
“在学校没学好,也不怪您,那是他们……”他心里很乱,想骂人,或者说,想骂自己。
梁老师微微一笑,“当老师的,永远对学生负有责任啊!噢,同志,你如果摔得不重,我就走了。回去还要备课呢。”
梁老师去远了。他痴呆呆地站立在冰雪覆盖的大路上,原野的风吹乱了他的长发……,倏地,他象小学生一样,向着梁老师那溶进月色中的身影,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