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平板车的小伙（小小说）

华阴秦岭发电厂　马千里

等他放下手里的“科普”杂志，揉揉酸痛的双眼，从“电子世界”回到现实的时候，长途汽车站的广场上，乘第三班车来的旅客所剩无几。

“喂——看你的书吧。”一位刚刚揽着生意的同行，蹬着“三轮”故意绕了个大圈儿打他面前经过。

他勉强地笑笑，转身想活动一下身体，忽然发现自己的平板车上放着个旅行包。再看看周围，人呢？

“哪位同志要用车？”

“这是哪位的提包？”

“我的。”随着话音，从一边的小吃摊里站起一位中年妇女。高高盘起的发型，不打折的毛料西赧，七公分半的高跟皮鞋，打扮得姑娘似的。

小伙儿急忙迎上前去，热情地问：“同志，您用车？”

她瞥了一眼搁行李的平板车，皱皱眉头为难地道：“不用。”

“别看车子旧点，坐起来又快又稳当，保准不误事的。”

“我并没有急事。”她淡淡地应声道。

“您是向东去，还是向西？向东去的火车十一点二十分开，赶不上要等到下午三点了。向西的话，那就请您快上车……”“嗨——我又不赶火车。”

“噢，本市内。那更顺当，大街小巷我都跑过。不知您要——”

妇女不耐烦地跺着脚，“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罗嗦？不坐车还把人给箍住了！爱钱我打发你俩存就是。”说着掏出贰元一张的纸币，冲对面小伙儿的脸上扔了过去。

小伙儿先是一怔，慢慢地低下了头。

老半天他抬起羞得绯红的脸，语言哽咽地道：“对不起您了。”

然后那位妇女，好似没有看见小伙儿的窘迫。环视了一下渐渐围拢过来的群众，转身一把抓起车上的提包，仍感到不解恨似地冲平板车唾了一口：“哼！就这破车。你是拉老娘上屠宰场啊！”说完，悻悻地走了。

“算了，算了，”卖小吃喝的老太太劝道：“碰上这号人真霉气。嗨——咱认了。”

“小伙子，犯不着和这种人生闷气。”一位旅客也上前宽慰地说。

“不是，是，是我……”他还想解释什么。

“好了，就送我到‘人民路’吧。”另一位旅客说。

小伙为难了，“刚才她说我这车是拉……您不嫌弃？”

“我才不计较那些。”说着那位旅客就要上车。

是感激，是委屈，小伙儿默默地抹了一把夺眶而出的泪水，顺从地来到车前。

“皮包。”车上挂着一只黑皮包。“一定是她刚才忿忿离开时给落下了。”他想。

“实在对不起，不能送您了。”

“为什么？”

小伙儿取下皮包道：“您看，她刚才一生气，把皮包给忘记了。我得找她去。”

旅客看着面前的青年，好象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又似乎就根本无法理解他要做的事。只听得小伙儿一再向自己表示歉意，又急急忙忙地拉着平板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