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书店　（散文）

铜川煤建公司　秦凤岗

二十多年前，我是甘肃省兰州市远郊阿干镇煤矿的一个小学生。我家和学校之间，有一家小小的新华书店。每当我路过这儿时，陈列在橱窗里的五光十色的书籍总会象磁石般紧紧地把我吸住：瞧，那本橘黄色封面的，不就是语文老师一再赞颂过的大文豪鲁迅的小说集吗？看，这本有翠绿色书脊的，是丹麦安徒生老爷爷写的童话集，听人说，里面有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她在除夕活活冻死了，可是临死时却看见了久已死去的奶奶，——这是多么神奇的事呀！我真想把这些书都抱过来，统统吞进肚子里……可是，不行呀！——从我开始记事起，父母亲从来也没有给过我一分零花钱。

有一天，母亲交给我两角钱，要我去买醋。我路过书店门口时，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忘记了母亲整天吊着的脸。我走进书店，从书架上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王贵与李香香》，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这本书虽然是写给成人读的长诗，可是，我立刻被它那明丽动人的句子迷住了，读得如醉如痴……

我多么想买这本书呀，可是，我根本没有钱！怎么办？只好用那两角钱买了书，拎着空醋瓶提心吊胆地回到了家里。我的母亲是继母，我立刻被打得鼻青脸肿，可是，我一点也没有后悔。白天，我随着书中的主人公的悲欢离合忽而喜笑颜开，忽而掩面而泣；晚上，我将书压在枕头下，和主人公一起入眠……

一天凌晨，我想：书，我不能不读；可是学校没有图书馆，到哪儿找书呢？咦——看来，唯一的地方就是新华书店，当天下午，我呆在书店里，忘记了疲劳，忘记了饥饿，直到营业员严厉的喝斥声闯进耳膜后，才诚惶诚恐地把书放回书架。

第二天，我又悄悄进了书店……

我在书店里读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日子长了，营业员看出我并不是一个调皮的孩子，而是求知欲极强的学生，他又见我从来也没有把书弄脏过，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任我阅读。

后来，我家迁到了窑街煤矿。我只身来到陕西省铜川市。在这座煤城里，我完成了两本小书，加入了省作协。这点成绩固然算不了什么，可是，我怎能忘记使我大脑分裂出最初的“文学细胞”的地方和人呢？所以，二十年来，那家简陋的书店和那位营业员的容貌，总不时钻入我的梦乡。

去年，我去窑街看望霜居的继母时，特意绕道去了一次阿干镇。可是，那家书店连地基也不见了，更不知那位营业员到了何方。我只好默默对着书店的旧址，行了一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