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俩（小小说）

西铁分局客运段　卢启安

大顺娶来了媳妇章飞燕，街坊四邻前涌后挤地看热闹。“哟，比大顺还高半头呢，瞅那双手活似两把虎钳！”孔大爷竖起大姆指说：“实乃女中之魁！”“遇上大顺妈，啧啧！”孔大娘撇着嘴说：“一槽拴俩叫驴，出仨月不唱‘龙虎斗’，俺舌头割下喂狗吃！”

自然，众人闲扯并非无本之木。六十出头的大顺妈是居委会主任，大脚板，腰绷直，嗓门高，性豪爽，背后人叫她“母大虫”。飞燕呢，是段工会篮球队的中锋，干活赛过俩小伙，别名“女张飞”。“母大虫”碰上“女张飞”，能没热闹戏？何况十家婆媳九家崩呢！

仨月有余，众目睽睽这婆媳俩有说有笑，热热乎乎，你怕我累着，我疼你凉着，宛若亲生母女一般。孔大爷冲老伴打趣说：“嗨嗨，你的舌头还喂狗么？”孔大娘并不服输，“哼，还不是新盖的毛厕！印度女总理甘地夫人，还和儿媳翻脸不对门神哩！”

果不其然，今儿一大早，就听那婆媳俩真格你一“枪”，她一“炮”地叮咣起来。“这用不着你伸手！”这是飞燕那憨嗓门。“手在俺身上长着！”听得出是大顺妈那“高八度”。“我不许！”“你把俺管了！”……

孔大娘正在厨房里煽火，耳闻吵嘴声，扇一撂，咚咚地跑过来，冲正在听京戏的孔大爷摆了摆手，意思是让把收音机关了；又冲隔壁扬了扬眉，意思是说：瞧瞧，俺的话灵验吧。然后脸贴山墙静耳细听。

那边，由于婆媳俩的互不相让，声凋逐渐升高。“再一再二没有再三，俺也有两只手！”“你那双手留着到厂里磨茧子吧！”“家里的事你也不能独揽！”“这叫驴拉磨子牛拉犁，分工不同！”“尔苦扒苦拽一辈子，娶了媳妇不该清闲点儿？连俺的衣服被褥你也要抢着拆洗……”“去去，上你的班！娘只盼着你和大顺多往家抱几块镜框。”“娘吔！……”声音低得谁也听不真了。

孔大爷白了老伴一眼，背靠躺椅，跷着二郎腿，扯起嗓门唱道：“诸葛亮在舟中呵呵大笑……”，孔大娘一闪身，溜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