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　石（散文）

延安　银笙

当他来到嘉陵江边的时候，心儿简直醉了。嗬！谁见过这么多的五彩卵石呢？

乘着停车摆渡的间隙，他沿着江边拣着：一颗、两颗、三颗……

一块红石头。他的眼睛就象猫瞅见了老鼠，盯着一动不动。他用手擦去表面的泥沙，在清清的江水里洗了三遍，卵石居然放出夺目的光。不就是一颗红玛瑙，象南京雨花台前的玛瑙石一样吗？那次去南京没带回一颗雨花石，曾引起热恋的她很大不满，她小嘴儿一噘，咬着牙说了一句：“没能耐！”

想到这件事，他的心中不由掠过一丝不快。这次离家时，又引起新婚不久的她的呕气，小俩口拌嘴直到深夜。

她想度一个长长的蜜月（不，应该说是蜜年），一再劝他放弃这次考察的机会。他觉得四川一行十分难得，坚持要去。别以为现在男人都是“妻管严”，他这次居然造反了，让那倔强的小公鸡（他给她的爱你）发怒了。临别的夜晚本应该是温存的，难分难舍的，可她却只给他一个冰冷的脊背。黎明的前夕他悄悄拉亮了灯，看到波浪式的长发覆着她白皙酥软的胫肩，他心动了，企图用一个吻，或是一次别出心裁的拥抱结束这尴尬的分离，她却紧压着被子的四角……

他和她是在文学讲习所结识的。共同的爱好结成了并蒂花。他这次出差是要扩大视野，寻找创作的矿藏。她却说：“关键在灵感，何必长途劳累。”

拣吧，拣吧，让不快滚旦吧。过去找花不易得，今日却遇到这么多的五彩石。

每拣一块，他都琢磨着起个名儿。这是一颗白牡丹，浑身雪白雪白的，中心处却透出一圈红黄相间的圆圈，真象一朵怒放的花。那是一朵墨菊，墨绿墨绿的石面上有许多小白花儿。如果放在鱼缸里或假山旁，保准要乱真呐。还有两块是最奇的，他甚至不愿让任何人看到。一块他起名叫玉螺号，通身碧绿，外形一头尖尖的，一头大大的象只喇叭。喇叭上还有许多线，仿佛细密的螺纹，咋一看，就象听到呜呜的螺号声。另一块更奇，既象鸭蛋，又象弥勒佛，再摆一个位置；又变成了电子模型。因为它身上有几条白线有规则的缠来绕去，形成鲜明的运行规道。

拣着拣着，他凝神沉思了。是什么造就了这些艺术形象？还不就是这奔腾的嘉凌江么？江水日夜不息，千年万年冲刷，将巨石变小石，小石变卵石，嘉陵江就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

然而，光有艺术家是不行的。那红的、绿的、墨色的卵石，都是从大地母亲的身上剥落的。大地将各色矿石提供给嘉陵江，嘉陵江才通过艺术的构思和创造，制作出精美的嘉陵石来。艺术家怎能离开生活的矿层呢？

想到这里，他会心地笑了。突然，他灵机一动，要写一封情意绵绵的信，连同嘉陵石立即给她寄回去。让嘉陵石触发她创作的灵感，点燃她创作的火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