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未来的回忆

（散文）

有人说，照片是献给未来的回忆。是的，光眼前这张全家照，留给我回忆的事就不少了。这是那年我妈有病时照的，当时我十五岁，弟弟十岁，小妹才八个月。

小妹来到人间，全家人都很高兴。可她的降生，也给妈妈带来一场大病，去西安看了两次。

头一次，父母带着小妹走了。把我和弟弟托给了一个远房姑姑，但姑姑没来和我们作伴。我动员了很多同学，满满睡了一炕，就这样我还是害怕。弟弟一到晚上，光闹着要妈妈。我只好说：“别哭啦！咱妈明天就回来噢！”有时也忍不住陪他哭。我想尽了办法做保卫工作，连一把尺子也派了用场一顶在大门上了。

妈妈回来后，发现炕上钢笔、小刀到处都是，她感动得流着泪向邻居述说着这一切，并送给我的小朋友们每人一份礼物，感谢他们。

没过多久，妈的病又加重了，看来希望已很渺茫。父亲狠了心，再借了一些钱，全家出动，又去了一趟西安。孩子不能没有妈妈，我可怜的小妹什么还不懂呢！妈妈要是死了，谁给她喂奶呢？谁给我们做饭呢？冬天的夜晚，谁还会一边纺线，一边给我们哼催眠曲“小宝宝，快睡觉，风不吹，浪不高……？”妈妈，亲爱的妈妈，你快点好吧！

一到西安，全家就合了张影。妈妈没有照片，万一有个闪失，我们也好知道母亲的模样。这是一张什么样的照片呀！父亲满面愁容，看起来是那么苍老，一只棉衣袖子还高高挽着。母亲消瘦，眼睛没神，紧紧地抱着我们的小妹。我和弟弟规规矩矩地站在父母身后，照片上留下我穿粗布条条棉裤的“倩影”。

感谢人民的好医生，妈妈终于康复了。我们欢天喜地，坐上了回家的火车。就是妹妹光哭，她饿啊！噙着没有奶水的奶头吮一会，就张开嘴大哭，可怜的孩子哭都没力气，声音喑哑。父亲无可奈何，抱她在车上踱步。就在这时，一位列车员走了过来，她是个容貌端庄的年轻妈妈。

她接过我妹妹，坐下来，解开衣襟，露出丰满白暂的乳房。哦，你要是看见当时的场景，准会感动得鼻子发酸。我妹妹使劲地吸着奶头，一只小手按在临时奶娘的另一只奶上，很得意。

列车员要走了，妈妈连忙拿出三个烧饼，说是给她孩子还的口粮。呵！愿她幸福，愿人间的好心人幸福！

好多年过去了，我们常常想起那个列车员。人说“饥了给一口，强过饱了给一斗”！真不错。每次坐火车，我都很留意那些女列车员，她们为旅客做了许多好事，只是再也没有见过奶我小妹的那一个。

王欣　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