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归途（散文）

西安高压电瓷厂　侯兴国

倒春寒。

渭北高原，寒风凛冽，一辆开往西安的远郊车半道抛了锚。我，和全车的近三十名旅客，滞留在这皑皑积雪覆盖下的无垠田野上。

司机和售票员下去修车，半个多小时了，还没情况，于是人们接二连三下车，在车前头围了一圈。

“师傅，毛病不大吧？”一个楞小伙冒了一句。

“不大？没准儿今个回不成西安了。”司机一边在车下伸手接扳手，一边嘟囔着。

乖乖！旅客哗然了，一位老汉颤悠悠挤到前面：“同志，能不能……我到西安是有紧事哩！”两个象是回家度假的女大学生也焦虑地对视着：“见鬼，假如车不出毛病，差不多快到西安了。”

这路远郊车一天只跑两越。时值下午，估计车距公路还有三十多华里。倘若回不去……我不禁忐忑不安起来，明天早晨高中毕业班的五十名学生还等我进行假期复习辅导呢！

乘客们焦急不安地在雪地上踱来踱去，任凭雪花飘洒在头上、颈上，谁也没心思坐在车上了。

司机从车下爬出来，在众目睽睽下又发动了一次，车轰隆了几下便无声息了。人群中响起一阵叹息声和埋怨声，有人干脆把失望的眼神投向远方……

远方，风卷鹅毛揭地而起，广袤的世界浑浑沌沌。“唉，咸阳古道音尘绝哪！”咳！哪位老兄还有这番闲兴。

忽然有人惊喜地叫起来：“车——车！”果然，在风雪原野上，一个黑点由小到大跳入人们的眼帘，一辆大轿子客车巅簸着驶过来了！

“同志，我们不坐你的车了，麻烦把车票退掉，”女大学生脱下手套在掏汽车票。这一合理的要求即刻得到包括我在内相当一部分乘客的共鸣，人群一阵骚动。

“这……”售票员没料到问题变得如此棘手，慌得手足无措：“说得简单，谁能把撕下的票再贴到票板上？”

哟，也就是……退票的人立时语塞。

“哧”——来车煞住了，车上的乘客不多。冻得半僵的人们蜂拥而上，我挤到前面，看清司机是个庄稼人的后代，客运专业户——我凭直觉作出了肯定判断！瞄了眼窗外，先前那部车的售票员正悻悻地朝着这边望。哈！小伙子，这就叫竞争！我心中一阵快意。但随即又是一阵悲哀，今天得买双份车票了，一块五乘二等于我一天的俸禄呐！

然而，手还得往腰包掏。

正在这时，这车上的售票员——一位留着颇似“幸子”发型的脸蛋红朴朴的姑娘开腔了：“刚上车的同志注意一下，在前辆车上买的票也算数，就不用再买了。”

新鲜，车上人也楞了。见大家不解，姑娘又说：“咱个体客运是为了搞活经济，可也不能让大伙经济受损失。再说，同行是一家，前次咱的车坏到路上，还多亏他们客运公司一个老师傅停车帮忙修了一阵，才没耽搁大家赶路……好，关门走！”

司、售显然已达成默契，司机稳稳启动了车。

车厢里一片静寂，欣喜的眸子互相交流着，女大学生的录音机荡出了“请到天涯海角来”的曲子……

我开始考虑着明天的辅导课，是否应该给学生额外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