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印象

李廷华

隐居过“四皓”、接迎过韩退之的商洛，在我心中是有着一种近乎神秘的色彩的。当汽车盘山而上，眼见铁青色的岩石在车窗外雄视兀立之时，我不禁想起贾平凹在他的小说中渲染过的冷森森的山镇夜店和近乎与世隔绝的野洼人家。虽然去西安只有三百来里，山野的气色确乎是很浓重的。

商县县城却很有些现代的气息。那座四层楼的文化馆，每晚彩灯绚烂，鼓乐声喧。商县的年轻人也很热衷于舞会，使这本来寂静的山城有了热烈的气氛。在文化馆一楼，有一个资料丰富的阅览室，工作人员待人热诚而周到。我临时需要查阅旧州志，便也如愿以偿。这倘若要在大都会，恐怕要费一番周折的。旅行中的人，很容易根据自己的直接体验评价一个地方的人情风俗。刚读到的旧“商州志”所载此地“士风淳朴”的说法，我有些信了。

也有些使人诧异的事。一天，我正在图书馆里静读，忽闻大街上吹吹打打，那乐曲的旋律十分狂热，使人突然象是被卷入喧嚣的声浪。我分辨了一下，原来是曾经风行过全国的那首“就是好，就是好”。这却使我坐不住了。在门首观察，竟是一支出殡队伍。一群孝子白衣裹身，且行且哭。我猜，乐队指挥选奏此曲，唯一的解释是图调门高、声音大吧？据说，“白喜”也是以热闹为好。开放和闭塞，象是春日里冷暖空气的对流，在这小城里交织着。

王偁、邵雍等人都以“商山春早”为题作过诗。此地居陕西东南，节令是要早一些。我三月下旬来此，丹江两岸早已绿杨红桃纷呈。不料，四月上旬返西安时，却在黑龙口遇见大雪，先还只是在田垅山脊处镶嵌出银白，车行之间，雪片漫天飞舞，竟使群山万壑倏然而成琼玉世界了。停车黑龙口，雪的簇拥显得街道狭窄起来，山的森严却更加明显。徜徉在飞雪弥漫的小街上，几家卖油泼面的正大显身手，我去吃了一碗，味道很纯正。和西安街头的并无两样。当汽车重又开动起来之时，那响彻山谷的汽笛告诉我；现代生活的发展，使贾平凹笔下的那些故事，恐怕只是小说家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