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舟芷阳湖

（散文）

庞烬

芷阳湖的美貌几个月前就从免报上看到了——那则报道满篇都是诱惑：湖水是如何的青蓝碧绿，湖岸是如何的曲折通幽；每当夕阳西下，玉立湖畔，又是如何如何地可以东眺那十分罕见的迷煞人的“骊山晚照……”待读罢文中引用的那些古色古香的民间传说之后，向往的心神就再也镇压不住了：刘邦逃离鸿门宴“道芷阳间行”，如今，芷阳湖边还可看到高祖庙留下的瓦砾呢。隋朝时，秦琼在这儿救驾李渊，曾在湖边饮马。后来，那饮马处竟出现了一汪清冷冷的甘泉……

终于有了闲暇，伏末的一个不见太阳的星期天，我们逛了一回芷阳湖。客观地说，她并不象人写的那么美，不过是前些年“农业学大寨”留下的一个小水库而已。不用说北京的昆明湖和南京的玄武武湖了，就是和西安的兴庆湖相比，她也瘦小得委实可怜。通湖的路狭而脏，顺沟沿，靠村舍，游鸡跑狗，拐弯抹角；两岸是光秃秃的土山峁，难见几棵蓊绿的树：水面不开阔，靠堤的部分稍大一些，再上就愈来愈细，象一个窄颈长葫芦。整个地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不怎么样，好比一个赢顿的未发育成熟的小村姑，难怪同行的墨友连呼“上当上当”，而且“再也不来了！”

好在有船：一艘能坐二十多人的机动游艇，两只尖尖的小铁舢。既来之，则游之，等了一个多小时，扯了一块钱一张的票，我们终于坐到小舢扳上去了。船儿随桨动，渐渐地就远离了堤岸。说来也怪，摇呵摇的，心绪竟脱脱然有了好转。清风徐徐，带来几分惬意的凉：水光粼粼，近处满是绿的纹涟，稍远就白花闪闪的一片连一片，再远再远就归于雅翠色的处子般的平静，令人遐思幽幽然。垂手抓一把绿，指缝间落下的，竟是玉球般洁白透明的东西。再看两岸，西有妇女洗衣，似闻笑语喧喧；东有男子垂钓，该是静默中的期求，一副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水中也见两三位穿泳衣的姑娘小伙，哗哗地拨着水，一上一下地显露出浑圆黝健的臂膀……

“这会儿感觉如何？”我问同船的他。他淡然一笑：“还差不多。”他多年来挣扎在生活的底层，饱经艰难忧患，因而眼前总是污黑一团。于是，我抓住机会，顺水行舟地和他探讨了一番：“如此看来，美不光在山水，还在自个的心里呢。心情好，看山山灵，看水水妙，到处都会有发现。心情不好，就是到了桂林西子湖，怕也会觉得兴味索然。不错，每个人的心里大概都大大小小地有个地狱，但绝不能没有天堂呵，你说是也不是……？”

他终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