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开了

李晓鹏

水开了。

蒸气将壶盖一次次掀起，滚烫的开水溢出来，烧得炉子“刺刺”作响。

母亲听不着，依然在里屋床上缝被子。

玉玲朝里屋喊道：“妈，水开了！”

没动静。

“妈！水——开——了——”她又喊了一句。

“玉玲，你去灌吧。妈耳背，你又不是不知道。”

“唷，大孝子，你呢？”妻子白了丈夫一眼，仍然坐着，一板一眼地织着毛线。

“没见我看书吗？明天厂里要考试，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就你的事要紧？儿子的脚年年冻，我为孩子织毛袜，你说不让你妈灌水让谁灌？”玉玲说着，拉过站在一旁好半天，扑闪一双大眼，默默听他们讲话的儿子，抹下他的袜子，让丈夫看。

“说风就是雨！知道不？书上可介绍过，喝煮久了的开水是要致癌的……咳，看来，得给妈买个助听器了。”他毕竟是从娘身上掉下的肉。

“说得轻巧，钱呢？那小玩艺儿不便宜。妈是大家的，你们兄弟姐妹人人有份！”激愤的声调湮没了厨房内的“刺剌”声。

“咳！瞧你说的。妈不是正给咱缝被子吗？大哥、小妹他们都在外地，摊得着吗？”

“你有钱你去买。就是雇个保姆也花不了那些钱！”妻子的忍耐达到了极限。

突然，“啊——”地一声惨叫，玉玲撂下半截毛袜，朝厨房扑去。

“我的娃呀！”

只见儿子倒在热水泊里，气雾蒸腾中，隐约可见一双小脚在瑟瑟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