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王新

村头，两条条小路交叉的地方，隆起了一座新坟，才挖出不久的黄土，还没有被青苹淹没，

他，惊异地站住了。

濛濛细雨中站着一个女人，在坟头悲咽……她！

小坟没有任何标记，周围是生机昂然的青草，只有星星点点不知名的白色野花，在风雨中摇曳。

他终于朝前走了，走得那么艰难，地上满是泥泞。

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摹地见到他，周身象是打了个冷颤，转过了身，想走，却又挪不开步。

坟头上放着一个红绸蝴蝶结，一个大大的洋娃娃。

他濞子一酸，两行眼泪流了下来，悲怆地说：“小娟，爹来迟了……”

雨，春雨，清明雨，浙浙地落，汩汩地流，雨声里夹着饮泣，风声里夹着抽咽……他走到她身边，躲开她的目光，象喃喃自语：“你怎么知道？”

“妈来的信……小娟在这里都十天了。”

雨，下得大了，野地里，没遮没拦。清明时节，冷呢。

“走吧，别淋病了。”她终于说。

他在泥水中挪动脚步，从袋里拿出一包饼干，一袋糖果，放在那洋娃娃身旁，又落了泪。

“走吧。”他哑着声说。踏着泥水，他和她，走了。她终于问：“现在，你结婚了吗？”他摇摇头，脸上带着悲苦的笑。她说：“想开点，找个人吧。”

“你过得好吧？”他问。

“不知道。”她茫然地说。突然，她回过头来，对那座新坟喊：“小娟，妈对不起你！”便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了。她转过身，踉踉跄跄地踢哒着泥水，跑了。不一会儿，那瘦弱修长的身影，消失在苍茫的风雨之中。

他，手扶着一株垂柳，任风吹雨淋，痴呆呆地站着……

（插图：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