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的变迁（小小说）

覃天

“师傅，我买一只桶。”

老头子抬起头，吃了一惊，要买一只桶的竟是那个被自己开除了学徒籍的盂二刚。老头子从矿上退休回来，闲够了，便在公路边垒起个泥棚子，焊起白铁皮的铁桶来。一时间，周围几十里都普及了他的铁桶。

孟二刚慕名而来，为的是要把老头子的手艺学了去。老头子点了头，但非跟三年不得出师。第一年只能做粗活儿，手上功夫不准试，也不准问。第二年，师傅教些手上功夫……这节奏盂二刚受不了，老头子也看他不规矩，取消了他的学徒籍。

老头子焊的桶太耐用，十年八年不用换，乡民们也不怕将来闹桶荒，也不买来库存，加之压水井遍布农家庄院，挑水者日益减少，更有甚者的是塑料桶进了乡村，女人们还直夸那桶又好看又轻便又好使！

老头子的桶积压了，满屋子尽是桶，转不开身了，老头子索性不再焊，想先把这些卖完再说。这等光景，孟二刚来买桶，老头子自然吃惊了。

“看看，当初要跟我好好学，不早出师了？”老头子站起来去拿桶。

“师傅，不用挑，我想办个厂，买一只试试，能行的话过几天再来。”孟二刚随便拿了一只桶，将人民币往老头子怀里一扔就走了。

不几天，盂二刚赶来一辆大马车，要买去老头子全部的桶。

“师傅，你这桶我全要了。另外和你订个一千担桶的合同，九月三十日前交货给我。”孟二刚说着就递上了合同书。

老头子喜得不行，连连照孟二刚指的地方按手印。孟二刚留给老头子一份合同，老头子问：“你给我一份做啥？”

盂二刚赶超马车就走，临走时丢下—句话：“师傅可要按时给我交货哟！迟了罚款！”

老头子望着孟二刚的背影，嘀咕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有一双手！”

说归说，做归做。老头子没日没夜地干了起来。

过了半个月，老头子拉起架子车去城里买铁皮，一进商店，就见满满地排着他的桶，好多人在往家里买。老头子高兴得不行，走近一看，才明白，那桶是他焊的不假，可都变成了蜂窝煤炉子。

老头子怔了半天，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问售货员：“合同作啥用？”售货员讲了一遍，老头子还没听明白，就气咻咻地说：“这孟二刚，哪点还象我的学徒！”

（插图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