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园的哀思

尉迟

从颐和园出来，我沿着去福海方向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僻静斜道，朝圆明园寻去。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眼前土丘罗列，沟渠交错，除了一些不大的野榆弱柳外，什么也没有，周围空旷而冷落。

从地面上推土机爬过的链条印迹看，这里入冬前还正在施工作业呢！我四处眺望历史教科书中画出的圆明园遗址那几尊挺立的断壁立柱，却连影子也没有。一时捉摸不清，圆明园遗址究竟在哪里呢？经打问一位老乡，才知道脚下这片土地正是我所要寻找的。

北国那冷冰冰的寒风，拚命地抽打着我的脸面，似刀割一般地痛。我真没有想到圆明园竟是这般寂寞，禁不住思绪惆怅，心境沉重了许多。

我在起伏不平的地面上走着，道道沟壑不留意就会挡住去路，不得不东拐西颠，跳跃前进。走了许久，“海宴堂”、“远瀛观”遗址的小木牌擦脚而过，来到了一泓封冻的湖岸边。从那两只小木牌署着的名字推想，当年此处定是波光粼粼，风景秀丽的地方。不过，这美丽的景色如今却荡然无存了！

我踏上冰面，探着脚步小心翼翼地越过百米宽的冰层，来到湖的东岸。爬上湖边堆起的高高低低的土山，拨开没膝的荆棘草丛，踏着游人踩出的小径，我寻找着圆明园的象征——那几尊挺立的断柱。

在东北方的天底下，我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那直挺挺的几尊断柱，心里兴奋极了。加快脚步来到它的跟前，大片的废墟上，累累残坦断壁，全部淹没在茂密的荒草枯叶之中，一点儿也分辩不清当年这里那幢幢高大建筑的眉目了。我愕然！

我朝断柱附近一位卖干果的老人打探，老汉朝四周指了指说：“你瞧，如今这里方圆连一棵古老的苍松翠柏也找不到了！”接着他指点着圆明三园景物的位置：“西北方向是福海；你刚插小道来的地方是后湖；这东南是万春园，过去也叫绮春园；靠东边的是长春园、海宴堂，远瀛”观名景就位于其中。瞧瞧眼前这大堆的石头吧，让人心尖儿都疼了。”

看到这满目荒凉，我的心在激烈跳动，感到一阵心酸。眼前闪现出了四海狂飚烈焰，耳边响起了刀枪剑戟的激烈撞击声。我弯下身子，撩起没膝的枯草，细细地寻找着历史，默数着一个、二个、三个……数过了百，数过了千，躺在脚下的残垣断，石也未能数清！未能数尽！我在废墟中拣起一块结满苔藓的瓦砾装在怀里，留作对历史的永久怀念！

暮色苍茫，那尊尊断柱，毅然英勇不屈，把那雄狮一般的躯颈有力地伸向天际！

据说，为了使这一被毁的历史名园在本世纪末重现人间，党和政府如今正在着手修复工作。我想，修复它当然很好，但倘若能使这被列强们焚毁的斑斑残迹留存一角，作为历史的见证，教育后代，不忘国耻，发奋振兴中华，岂不更好么I

（题图　许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