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婚礼的ABC
路远
婚礼,是一个人一生最值得回味的。有的热烈,排场;有的深沉,富有寓意;有的浪漫;有的单纯……
而我的婚礼,是在贫困中度过的。
那是1972年冬季的一天。未婚妻从西安打来电话,声音颤抖着告诉了我一个不幸的消息:姐姐病故了!想起姐姐为了我上学,茹苦含辛的许多往事,我难以抑制自己的悲痛,当晚,我蒙着被子无声地哭了一夜。忽然,我的心怦然一动!我尚且如此悲伤,而我母亲呢?她能承受得了吗?大姐早夭,她哭瞎了一只眼,这次二姐……我立即决定:回家结婚,以喜冲忧,减轻母亲的痛苦。
第二天,我把这个想法电话告诉了未婚妻。“什么?你说什么?!你……你怎么能这样?”她显然很惊愕,足有五分钟没有说话,接着,她说:“那……好吧。”
为姐姐治病,我负债累累。那时她还在大连工作,经常寄些名贵补药来,也花了不少钱。仅仅是为了爱——对母亲的爱,我们才在贫穷中仓卒结婚的。
我在西安以北七十公里的飞机城——阎良工作。走时,一位同学见我仍穿着旧衣服,说:“咳!这哪儿象个新郎官呀!”说着,硬把他的一身稍新一点的衣服套在我的身上。这就是我的结婚礼服。
在西安,我们毫不比别入逊色地领了结婚证,走在大街上,头扬得高高的。我为她买了一双皮鞋,很可笑,仅七元钱,又买了一条十四元的裤子。走到半道,她说贵了,又返回换了一条十一元的裤子。她给我买了三本书,一条围巾,还有半尺令我当时莫名其妙的蓝布。
晚上,万籁俱寂,室外飘着雪花,屋里很冷。我躺在被窝里,看她给我的书。她让我把棉袄脱下来,用那半尺蓝布包我那已露出棉絮的袖口。她缝得很用心,一针,一针……我看着,看着,终于忍不住,拉过她的手,说声“我对不起你”,眼泪便滚落了下来……
第二天,我们顶着风雪,开始了“旅行结婚。”下了汽车,原野白皑皑的。我们踩着厚厚的积雪,向秦岭山下可爱而贫瘠的家乡走去。
母亲坐在火炕上,眼睛红红的。她迷惘地打量着突然站在面前的两个“雪人”,一个劲地揉眼睛。妻喊了一声“妈”,扑了过去,婆媳抱头痛哭……
从此,我们家有了笑声;春节,也过得欢快的。
十几年来,我们心心相印,孝敬老人,生活里充满了情爱。虽然马路上已经没有我们的天地,孩子也挺高了。可是我并不羡慕现在年青人用几千块钱买来的“排场”。比起他们,我觉得我们的婚礼更有诗意,更值得回味。
我常想:假如我面前一边是金山,一边是我妻,我将毫不犹豫地要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