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

贾雷鸣

他站在被告席上，听完那判决。实实在在的，他被处以罚金。可是，他实在想不通。

自从那个电镀厂办起来，房前那条碧绿的小河，就再也没有鱼儿蹦跳了，孩子们也不再到这河里玩水嬉闹了。

他退休在家，吃喝不愁，但他忍不得寂寞。他喜欢看早晨小河里的鱼儿跃出水面他喜欢听傍晚顽童们戏水的喧闹。然而，这一切，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他孤寂、他愤懑。他一顿拐杖，要去救活水里的鱼儿，要去唤回天真的儿童，他还要，还要在这水里养几只黄灿灿、毛茸茸的小鸭子。

他的拐杖伸到了电镀厂，可他架不住人家几个人连哄带推，被送出大门，随着大门一关，一个毛头小伙甩出一句：“糟老头，管闲事！”

他气坏了，拐杖“笃笃笃”点到了有关上级部门。上级说他提的意见很好，请他等着。

他等着，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杳无音信。他又去找，领导说，这么大的事业，事情要一件一件办，不能急。

领导说得也有理。他再等，又是半年。河里仍不见蹦跳的鱼儿。水边还没有泼水的孩子。

他想：再等，恐怕我的骨灰都要撒在这河里了。

一个星期前的那个夜晚，他拉上准备好的水泥石块，泥里水里，整整干了一个通宵，把那电镀厂几个排水的管子一骨脑给堵了个严严实实。他累坏了，累得快要爬不起来。　

回到家，他兴奋得躺不下，他扯着嗓子喊，让孩子们放学后再来玩。然后，他坐在河边，等那水清，等那鱼活。

可是，水尚未清，鱼还没活，电镀厂告了他。电镀厂废水淤进车间、库房，造成好大损失。

于是，他被罚了好几百元。可是他不服，就是不服。钱他不吝惜，他在想，想那小河、想那鱼、那孩子，还有河边的马兰子……

（题图　积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