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 夫(小说)
舒秦
“好”看台前地崩似地一声喝采。
他看武功表演轻而不叫好,这次也服了,钦佩、敬慕,简直五体投地。
“外行看热闹”,一点不假。瞧旁边这几位,二十四磅的大铁锤刚举起,就闭上眼不忍看,待锤、石砰然相撞,“哗啦——”,七零八碎的石块从肚皮上滚落,这才长出一口气,扳活舌头,咂着唇惊叹起来:
“几百斤的大石条压在身上——还能喘气?”
“嘿!比石头还硬——这肚皮是啥做的?”
傻帽儿!他吭一下鼻子,表示轻蔑。
他是内行,业余气功爱好者。金钟罩、铁布衫,还有从外国进口的瑜伽功,全练过。最拿手的是单掌截砖:两块立起,一块横搭桥,运足气,立掌一劈。“叭”!横的准成两截。
在热心此道的哥们儿中,数他派头足,一米八五的个头,阔肩厚背,哥们儿都说,像“蒋门神”但他不承认,自称“杜丘”。俱乐部常有武功表演,不少是花架子,嘴把式,没劲!眼前这位,他心里有数,上台抡锤的“观众代表”,就是他们锻工车间的铁哥们儿。
掌声中,气功大师向观众致谢,个头并不高,还有点瘦,也没什么气派,这使“杜丘”很失望。大师鞠躬时一低头,顶门心一片白,倒显得有些滑稽。
白头发,小矮个,“杜丘”停住拍手,心里一颤,记忆就迅速向后倒起来。
上星期天,“杜丘”陪女朋友丽丽上街,去人民路农贸市场溜溜。
到了鱼市,一拧车头,车蹬子别在另一辆车前轮里。
一开口,戴鸭舌帽的车主嘴里就走了调:“没长眼那!还有个眶吧?”
“人多……”
“人多就横行,报丧去?”
喝,好利的嘴皮!“杜丘”可不是“奶油小生”,尤其女朋友在后边跟着呢。撑起车,叼腕,磕肘,三两下,“鸭舌帽”就头朝下练了“喷气式”,笋嫩的手就象放在老虎钳里的软木塞,死活拽不动,疼得直咧咧。
看热闹的围了一圈,指手划脚地议论着。
“现在这年轻人,啧啧……”
直到一个中年人上来想分开他们。
“鸭舌帽”见有人救驾,口气变硬了:“你小子放不放!哎哟一他打人!”
“算啦,小伙子,互相让点就没事儿啦。”中年人个子矮,头顶只挨着“杜丘”下巴颏。头发中有一撮是白的,“杜丘”觉得不顺眼:你这杂毛,跟“横路敬二”差不多,还管闲事。胳膊肘稍一使劲,想搡开他,谁知没拨动。
“鸭舌帽”不识相,躲在那边继续凶,“杜丘”更不耐烦,举起手,想来个“力劈华山”,好让他永远忘不了这件事儿。可“杂毛”却一直挡着。
事后,“杜丘”向丽丽表示,“要不是怕杂毛带伤,那一掌真要下去了!”
掌声把“杜丘”唤回观实,他若有所思地并起手掌,做一个“力劈华山”的预备式,却并不劈下去,只看着手,先是不出声的笑,又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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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