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堂课

航海

穆老师坐下来好长时间了。他两眼盯着桌上的课表，手上抚摸着那只四四方方的粉笔盒，嘴唇一直在抖动着，似乎在自嘉自语——快上课了，最后的一堂课。四十年前，也是在这张桌子面前他就要去上平生第一堂课时，心也是这样儿跳的。四十年了——他搬着指头数还得数半天哩，可他，是一节课一节课讲过来的呵！

但现在，无论如何，一定要讲好这最后一堂课。他摸摸自己的头发，那是用粉笔灰染白了的一头稀发。

真老了么？他还是不太信，又不能不信。上星期四他本该去三年级教室上课，课程表上写得清清楚楚的，他怎么就会看错了，误了一节课了呢？是眼睛花了。有句口头语，说人老先从眼睛老，看不见的多来看得见的少。

现在——他又看一下课表——他要上好这最后一堂课，给孩子们，也给他们的家长留一个好印象。他们的爸爸妈妈，也都曾经是他的学生哩。

步进教室，他看见一个孩子还没有坐好，还在说话，便叫道：“王茂栓，站起来！”“王茂栓！听见没有？站起来！”

一个学生站起来报告：“穆老师，他不是王茂栓。王茂栓是他的爸爸。”

穆老师楞住了：呵，老了。真的老了。上完这最后一堂课是该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