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上的男子汉

胡子贵

280次列车启动了。硬座车厢里的列车员们各自站在车门内潇洒地向乘客举手行礼，一张张笑脸，一双双信赖的目光与列车同行了……

这十一节车厢，每车两个乘务员，四个包乘组，八十八个青一色的小伙子，平均年龄不到二十三，个个虎虎生生。

人人尽说女性做服务工务最好，她们细心、温存。民航有空中小姐，宾馆有窈窕女郎，列车上有“三八包乘组”，可还没听说过哪儿有男子汉“沙龙”。

改革的浪潮把这些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推向服务工作的位置。让这些男子汉们干干女同胞的活计，莫不是向和尚借梳子——找错了对象？事实上，这群“马驹子”不但没有撞翻“红旗列车”的牌子，反而为它添抹了一笔又一笔的金彩。

前年暮春，省妇联命名280次列车第三、四包乘组为“三八女子包乘组”，西安客运段调兵遣将，成立了一支巾帼包乘组，这下，却给第一、二、五，六包乘组剩下了一群男子汉。小伙子们成了红旗列车上的另一个“半边天”。

家有百口，啥人都有。八十八个男子汉，八十八匹马驹子。他们中曾有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哥们儿，也有连踢带咬的“骡子”，更多的则是家庭的宠儿……哎！干侍候人的差事者，八十八个男子汉，寥寥几何？更何况，一群野马拴在一枥，能不把槽踢翻？！人们的耽心不无理由，然而，更多的则是对八十年代年轻人的信任和理解，支持与鼓励。

有一次，三位喝醉酒东撞西歪的主儿，从孟塬登上胡永顺的车，其中一个满嘴脏话，小胡上去规劝时，对方出手一拳，把小胡的近视眼镜打碎了，殷红的鲜血流出来，小胡没有恼怒，他承受了比女性更大的忍耐。他知道，不管谁，只要登上自己的车厢，就是自己的服务对象，无论是醉汉还是精神病患者，哪怕是更糟的乘客，服务员没有任务理由挑拣这样或那样成份的旅客而服务。

酗酒闹事者遭到旅客的谴责和奚落。小胡退乘时，那三位出现在他的面前，五十块钱的赔偿费递到他的眼前。他们后悔了，他们从小胡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反差……

一名旅客拉肚子弄脏了裤子，小伙子二话不说将裤子洗净凉干给病人换上。小婴儿啼哭不止，他们走到年轻的父母亲身边轻声地说：“大概是尿布湿了”。转眼就兜起尿布去洗。

他们粗犷的性格中已有了女性的细腻和温柔。休看八十八副模样不一，笑，却是一样甜：服务不一法，情，却同样深。

台上一出戏，台下十年功。小伙子娴熟的业务技巧是勤学苦练得来的！他们出乘前互相抽查提问，现场练兵，回到家坚持常练不懈。

王基新是一个身材魁伟的小伙子，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刚到车班那阵，由于缺乏经验，每次向旅客介绍都出洋相。一次，他“旅客们”刚一出口，冷不妨把车厢里的人吓了一跳，个个惊惧地大瞪眼睛。等小王的演说完毕，一位旅客才吐口气说：“刚才，服务员一声吼，我还以为着火了呢！”王基新无奈地摇摇头，觉得自己当列车员实在不是这块料。

休班时，男子汉们“拉家常”，小王倒出了自己的苦恼。同伴们风趣地说：“要象谈恋爱一样亲切温柔才对哩。”小王深受启发，回到家里，就对着穿衣镜练，从语调到表情，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慢慢地，小王说话的声调和动作就象话剧演员那样，抑扬顿挫，有张有弛的声声入耳，动作表情也运用自如了。过去冷冰冰的车厢，如今已是一路春风一路情了，女同志能做的事男同胞也能做到了，不，应该说做得更好！

小伙子当乘务员是有自己的优势的。碰上脏活、累活、难度大的事，女同胞们叫苦连天的时候，八十八个男子汉可就大显身手了。

值乘中，整理行李，查堵三品，而对邪恶，八十八个男子汉独挡一面，显出男子汉机警果断的天赋。当客流高峰时，男子汉服务于车厢处处，简直象“鱼儿”一般，女同胞对此往往望洋兴叹。

每次归来，一路风尘的列车需要彻底扫除，地板，天花板，椅座、茶几、厕所、行李架、管道等等全要用先衣粉或洗涤剂去污除垢，清理干净，几百平方米的表面物体要达到物呈本色，数百个设备要铜铁分明。长途的车厢生活颠簸疲劳使得女同胞一个个精疲力尽，而男子汉们却唱开了他们的拿手好戏。

三载辛劳，十度红旗。279/280次列车连续十一年荣获全国进京列车质量评比红旗，闪光的金牌，凝聚着列乍上男子汉们的心血。

（题图摄影　王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