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夜餐

樊总辉

不到西藏，不知草原之大。为了给牲畜注射疫苗，我们三人骑马跑了一天，还未赶到要去的牧业点。黄昏时候，我们只好在一条小河边搭起了帐篷。达瓦给三匹乘马拴好马绊绳，任它们在帐篷周围去吃草，然后自己拣来些干牛粪生着火准备烧柴做饭。扎西躺在草地上吸了阵鼻烟站起来说，今天的晚餐由他来安排，接着让我先跟他去收拾鱼。我疑惑地问他鱼在哪里？他笑了笑只是让我跟着他沿河岸走。没走多远，他在小河转弯处停下，弯腰朝水中张望。我一看，好家伙，不到一米深的小河中，几十条一尺多长的鱼一条挨一条地挤在一起，我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扎西冲我一笑，抽出腰中的藏刀，将袖子朝上挽了挽，瞅准水中一条最肥大的鱼猛地扎了下去。一条两三斤重的鱼在草地上蹦跶着。水中的鱼群一阵骚动，但很快又聚在一起了，扎西告诉我，藏北草原上的鱼很少见人，加上藏族大都不吃鱼，所以鱼是不怕人的。有时赶着牛群过河，还能拣到被牛踩死的鱼呢！

正当我为晚餐能有点鱼吃感到高兴时，扎西却说光是鱼太单调了，得再弄只野羊加餐。能这么容易地抓到鱼已使我惊叹不已，还要来只羊，可能吗？扎西见我不大相信，便指着草地上一些大小不一的蹄印说，黄羊喜欢黄昏饮水，这会儿正是捕猎的好时机，他拉我在一个洼地的草丛中隐蔽起来，静静地等候着。不大功夫，我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骤的嗒嗒声，拨开草望去，十几匹骡子一样的庞然大物向河边奔来，踏起了一片飞尘。我有些紧张地捅了捅身旁的扎西问：“这是啥家伙？”“野驴。”“怎么不开枪？”“这家伙个头太大，猎枪不容易打倒它。”我屏住呼吸望着越来越近的野驴，它们的个头比家养的驴要大，浅栗色的毛油光闪亮，说是野驴其实更象个骡子，它们顺河沿自然地站成一行，低下头饮着河水，我赶忙拿出照相机，抓拍下这难得的镜头。当我挪动身子，想换个角度继续拍照时，惊动了这群机警的家伙，象一阵旋风刮过，它们很快消失在草原的远方。

我们继续潜伏着。我掏出烟来递给扎西一支，他接过来叼在嘴上并不点火，说是怕烟草味惊扰了来喝水的黄羊。正说着忽听传来一阵轻微嚓嚓声，暮夜中只见几只黄羊小跑着向河边奔来。扎西利索地架好了双叉猎枪。黄羊越来越近了，一共七只。它们到河边并没急着喝水，而是警惕地伸长脖子张望了一阵，大概没有看出什么危险，这才放心地饮起水来，黄羊的样子很好看，又黑又大的眼睛，头上长着一对半尺来长的尖角，毛色棕黄，尾巴周围却有碗口大一片白毛，似乎是它们区别于其它动物的鲜明标志。扎西瞄准了其中的一只点燃了猎枪的引线，随着枪响，一只黄羊倒在河边，其余惊慌地逃散了。

夜色笼罩着大地，篝火照亮了草原。帐篷里摆上了鲜美的清炖鱼和烤黄羊肉，木碗里斟满了喷香的酥油茶。

（题图　插图　戴西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