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鸟儿　（散文）

李爱民

那次，我奉命带着十一名战士到浩瀚的沙海勘察新的通讯线路。我们的汽车，不幸被一群该死的牦牛撞翻了，深陷在沙沟里。

大家都绝望了，在茫茫的沙的世界里，没有人能辨出东西南北

第五天的太阳熄灭了。

在海拔4700米的青藏高原上，孤独、寒冷、饥饿、缺氧。野兽的哀嚎，足以使任何人魂飞九霄。

“飞机！”不知谁哑着嗓予喊，我和战士们忽地爬了起来，寂静的夜空中，果然飘来了一个桔黄色灯光组成的三角形，于是，生的希望催促我们狂呼乱叫.

“放枪，快放枪！”我下达了命令。

十多只冲锋枪喷出了火舌，清脆的枪声在沙海中震荡，飞机却掉头返航了。无论是在我们心里，还是在这个荒漠的世界中，一切都重新恢复了原样。

“副连长，咱们有救吗？”外线班长有气无力地问我。“会的。飞机返航了，明天就会重新飞回来，给我们送来水和罐头。”我用干涩的舌头舐着干裂的嘴唇，回答着外线班长的问话，又一次爬到了小刘的跟前。

小刘的体质是十一名战士中最差的，现在，他的嘴上已泛起了一圈血泡。“副连长，你喜欢小鸟吗？”他已经不能大声说话了，小声咕嘟着，把一只纸叠的小鸟递给了我。我捏着头，小刘拉着尾，一拽一拽，小鸟便朴楞.朴楞地扇起了翅膀。我竟感到了一阵微弱的风，从身边飘过，战士们围过来了，在这支遭受劫难的队伍中，第一次传出了开心的笑声。这笑声，体现了一种革命的乐观主义，我也在笑声中鼓励战友们，坚持到底，战友们互相信任地再次笑了，笑声虽不大，但我觉得它传得很远很远.。

我们在荒凉的沙海里，挣扎着迎来了第六个早晨.没有吃的了，但每个人的心里都飞翔着一只绿色鸟。十一个人拄着枪，搀扶着，在死亡中开始了又一次突围。

小刘又摔倒了。我赶忙把全队救命的水壶递过去.哪里是什么水呀i半壶泛着恶臭的黄羊血。小刘呕吐着在呼唤：“水……水……”“谁有尿？”我发疯似地吼叫着。没有人回答，每个人体内再不会有液体排泄了。我毅然决然地抽出刺刀，扎在了自己的左臂上，殷红的血湿润着小刘干裂的嘴唇。他醒来了，蠕动着嘴唇告诉我：“绿色鸟来了，一定要叫醒我。”

绿色鸟终于来了，——两架军用飞机为我们送来了水和食品，送来了军委副主席邓小平的慰问信。我们嚎啕大哭，呼喊小刘，在这片宁静的沙海里，他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永远地睡去了……

返回驻地后，全连战士都会叠小鸟了。开追悼会那天，一百多只纸小鸟堆放在小刘的遗体旁，大伙说“小刘就是一只绿色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