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瓜子兴衰记

——中篇报告文学连载

卢跃刚

创世纪惩罚

进了“傻子瓜子”公司的工人，除了总经理和工人的关系外，还有一层当然的师傅和徒弟的关系。公司1984年成立后，直属芜湖公司的瓜子加工厂的工人中相当部分是“傻子”年广九安徽怀远县老家的农民。除了总经理和工人、师傅和徒弟的关系外，还有一层宗法关系。因为年家“广”字辈高。这些工人除了叫他总经理外，还依辈份叫他“老头子”

他有一套“师傅打徒弟”的著名理论。他打工人。人家问他：“你怎么打人？宪法公民权力你懂不懂？”

他有一套理论：“你不懂，打是爱。你看他们表面上不高兴，心里高兴。”

1984年底，香店村瓜子加工厂工人斗殴。12名怀远的工人抱团欺负一外乡工人。当时住厂直接指挥生产的年广九，把挨打的工人和打人的12个工人都叫到办公宿舍楼的二楼电视室，让那个挨打的工人坐在他旁边，打人的12工人站在对面三，四米远处。只听年大吼一声，

“跪下！”

十几个小伙子一下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大多是高初中生，受过现代教育。“跪”的概念早就烟销云散了。“跪下”是什么意思？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小伙子们被吼懵了.

见大家迟疑不跪，年腾地跳起来，指着十几个人又吼：“都给我跪下！跪下！——”在“老头子”不可动摇的神威面前，不知是谁先“扑通”一声跪到了水泥地板上。象是一个信号，大家膝盖一软，齐齐跪成了一排，

“打！”年广九命令道。

打？谁打谁？大家跪着面面相观。

“互相打！”　　互相打？这不是开他笑么？大家谁也不动手。“你们不会打？呸！互相打嘴巴子！”

又不知是谁先动手，“啪”，谁挨了一嘴巴。“啪”、“啪”、“啪”。零零落落地开始互相开打，节奏慢，下手也轻。

“打！打！使劲！——”年在吼叫。

人的尊严崩溃了，人的文明泯灭了，人的道德丧失了，人异化了！“啪啪”的巴掌声，吼叫声、怒骂声，极大地刺激了人的情绪，唤醒了沉睡在深层阴暗处人的“恶”和野性！节奏在加快，掌声在加重，打了十几分钟直到互相把对方的脸打红打肿，嘴角打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