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哀歌（散文）

党高第

几位搞摄影的朋友来大古坪和三官庙搞创作。我在三官庙是个小巡逻员，无家无舍，徒有四壁，没有款待朋友的条件，只有谈些关于“国宝”们的趣闻，方可弥补粗茶淡饭的不足。我把年初至今的几起套死金丝猴的事件告诉他们，谁知竟使他们忧郁和沉默起来。我感到了朋友们那火辣辣的指责的目光，心也立时变得沉重起来。

一轮满月爬上山顶，掩门沉思，不觉心里颤栗。

去年12月31日，在佛坪自然保护区的梅子沟里，发现了金丝猴的一具头骨，现场留有带毛的钢丝套。据分析是专套金丝猴的。不几天在据此地不远水井沟的山梁上人们又发现一具剥了皮的金丝猴残尸，还有什么可言呢？

作为一个保护局的工作人员，我从内心感到撕裂般的剧痛。这些是国宝，是国家珍贵的一类保护动物啊。节假日，当孩子们在公园里看到金光灿烂、活泼可爱的它们时，可曾想到了它们在山野的悲惨命运？今年初春，在我们巡视的范围内又发现一只被套死的金丝猴。提回来时尸体还是柔软的，长长的臂无力地垂着，美丽的尾巴拖在地上。长不盈尺，重有几斤就死于非命，太可惜了！它没招谁没惹谁，没有妨碍任何人，只是因为长得美丽，与众不同便惨遭戮害，实在不公！

对于每个有忧患意识和社会责任感的人来说，对这类屡禁不止的恶性事件应做怎样的回答？

一味地责怪是没有用的。

这些年“钱”这个字儿在某些人的心中膨胀了。为钱可以不要命，为钱可以丧失礼义廉耻。在社会上，有投机倒把者，有贪脏受贿者，有铤而走险者，有坑蒙拐骗者……为了钱演出了一出又一出何等热闹的悲喜剧。谁曾料，这剧竟演进了深山老林呢？

近年来市场上对麝香的需要大增，各种皮毛价格也越来越高，导致了许多求钱者，不畏艰辛冒着风险进入保护区安夹放套。今年元月15日至元月25日，佛坪自然保护区组织人员进行了两次大清山，收回钢丝套3521根，铁夹16个；清回林麝等动物皮42张。这么多的套子散布林间，恰似天罗地网，哪还有野兽们活动的天地！名为保护区，不如叫狩猎区，在这里常年安身立命的珍贵兽类已被逼到高山峡谷的尽头……

诚然，保护站的工作人员捡回的仅是林麝的皮，值钱的麝包自然落入下套者的手中。当他们欣喜若狂地花着因此而得的大把钞票的时候，想到过山林中逝去的纯洁的生命吗？他们是否晓得这是在为子孙造孽？或许，他们体味到了，那只是一瞬的事儿，紧接着在一句“去他妈的”之后，便释然如初了。

保护站附近的山民常说：“前些年，在门前的山坡上都有很多的林麝，现在老林子里也少得可怜，越保护越少啊。”细琢磨，此话颇能发人深思，其实任何资源不合理利用，是都会用之殆尽的。肆无忌惮地乱捕乱猎乱砍滥伐，怎奈你有万顷森林，万亿鸟兽，迟早都会灭绝的！古人还知“春三月山林不登斧斤以成草木之长，夏三月川泽不入网罾以成鱼鳖之长”。怎么八十年代的人会不晓此理，而原始人般地倒着活回去了呢？

保护自然，就是保护我们人类自己。

不要再听到人类自己为自己而唱的殇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