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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1988年11月08日

陕西工人报第4版 列车长素描 三个和尚的故事 你是瞳仁 你是血液 秋菊 潇洒地走 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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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版
04

列车长素描

姜汤

强者几多辛酸泪

袁瑞萍齐耳短发,身材适中,端庄的面孔上带着些许冷峻。

我见过袁瑞萍训人,浓烈的情感,犀利的言词,把一个身高马大的列车员训得几近落泪;我于是想,这位西京特快“共青团包乘组”的列车长果然不同凡响。

我在袁瑞萍面前打开采访本,当话题涉及到家庭生活的时候,袁瑞蒜的语调竞一下子变得柔弱起来——

“……孩子的病叫‘脊萄性脊萎缩’,全身瘫痪。我曾带着她跑遍西安大小医院,均无疗效!爱人是上海人,于是又把小孩带到上海,不料上海也毫无办法!上海归来,积蓄花光了,希望没有了,但我仍没死心!没有!于是我偷偷把结婚时的新衣服,还有姐、哥平时给我买的我没舍得穿过的新衣服,统统托人卖掉了——十年前我二十来岁,我哥在天津给我买了件银灰色涤纶上衣,双排扣,斜插兜,价钱二十八元六角;在七八年,那衣服的款式、质地都是‘领导世界新潮流’的呀,我一咬牙这件衣服也卖了!东拼西凑,八方筹款,带着孩子又上了北京!可是,首都医院的专家说‘孩子得的是不治之症,不要再来了’,哀莫大干心死,这结论不啻是宣判了我们娘俩的死刑呀!后来,有人说东北某地有家医院可去试试:再后来,又有人说南方某地有家医院可去试试,依着我当时的心情,砸锅卖铁也得去试试,可是京线太忙,太累,我跑京线——谁让我跑京线啊……”

袁瑞萍低声饮泣,我不寒而栗;啊,强者几多辛酸泪……

潘玲玲的“贤内助”

西京直四“三八女子包乘组”出了一个大名鼎鼎的潘玲玲。大概因为她是全国人大代表,很忙,几次采访而不遇,懊丧之余,突然想起“每一个成功者身后都有一个无名英雄”的名言,便转而采访了潘玲玲的副手——副列车长段巧玲。

大概是无名英雄的缘故,段巧玲显得庄重而拘谨,她的回答也带着无名英雄的特点,躲躲闪闪,断断续续——

“……女子包乘组能有今天,主要是潘车长的功劳……

“……什么?她不在我们也干得不错?哦,那主要是大家的努力……

“……潘车长忙,开会呀,传经送宝呀,她不在的时候,我就照她的样子干……

“……女子包乘组的特点就是女人多,女人一大要出嫁,出嫁以后要生娃,还会经常碰上那规律性的‘倒霉事’,因此车班经常短员……工作?工作似乎没有受过影响……”

一段巧玲娓娓道来,其态可掬,眼神中流露着善良和颖悟,活生生贤妻良母模样,察其言,观其色,一个不合时宜的比喻从脑际闪过,她真是潘玲玲的“贤内助”……

北京知青跑北京

康存忠是西京直快第六包乘组的列车长,白白净净,瘦骨伶仃,操一口纯正的北京话。每当我见到这位当年云南的北京支边青年,总有意无意地想起两句类似于小靳庄歌谣那样的东西:“……我在云南割过胶,雄心壮志冲云霄……”

现在他在西安。

眼下他跑北京。

在开往北京的二八0次车上,我们曾有过一次简短的饶有风趣的对话:

“跑北京挺有意思吧?”

“你是说挺哏?”

“难道不哏吗?”我也蹦出一句夹生的北京方言。

“唉,不仅仅是哏啊,”康存忠感叹一声,活似京剧里的叫板。“车厢本是社会缩影,形形色色百怪千奇;扫地送水要出大力,开关车门真不容易;编组不小共十九节,客流太大十分拥挤;旅客打我我不能打,旅客骂我我不能急;对外尚能应付自如,对内还有三乘一体;互相制约不好平衡,稍不留心就出问题……”

——北京知青跑京,牢骚竟也京字京韵,真有意思!

狭路相逢“勇”者胜

早就听人说过,孙勇虽然姓孙名勇,然而盛名之下,其实难符。为何?因为他怕狗。据知情者说,凡是家访,每遇列车员家中养有恶犬,那犬纵然不吠,孙勇也定然望风而披糜。

炎炎夏日中,我登上孙勇的车。

刚见面,他即向我诉苦,困难有三:条子太多。内部火并。客流太大。然而不等我答话,他又自嘲似地补充一句:“多少年了都这样,不怕!”

“不怕”一语,掷地有声!

他果然不怕——

打开卧铺票夹,面对诸多持条者,张三软卧,李四硬卧,王二麻子边座……关系户们笑遂颜开;

卧铺统计之后,乘警两个,餐车两个,列检四个……火并中止,化干戈为玉帛;

车厢纵有旅客万千,他加强巡视,指挥乘降,组织洪水……旅客虽挤似乎也还安定——这里的“客流”静悄悄;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他具有使一切尖锐对立和谐起来的力量。

在这狭长的钢铁走廊上,孙勇与种种困难相逢,然而最终应了那句老话——狭路相逢“勇”者胜。

我沉思,我疑想:孙勇虽然怕狗,然而岂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丁如钢果然如钢

西沪一组有列车长姓丁名如钢,此人面如重枣,敦敦实实;嗓门洪亮,且带金属之颤音。

一日,139由沪返秦,行至豫东开封,车站送上一中年白面书生,称铁路局副局长王斌是也。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副局长比列车长官大六级,丁如钢自然不敢怠慢。于是王副局长吸外烟,品香茗;睡软卧,赏佳肴;凛凛然不可一世。

怎奈丁如钢“张飞穿针”偏偏粗中有细,与那局长茶余饭后的攀谈之中,局然生出疑心,继而看出破绽,继而旁敲侧击,竟认定此为假局长无疑。

须臾,丁如钢抖起血气之勇,大步流星跨入软卧房间,手拎局长犹如缚鸡,来到餐车即刻大老爷升堂,巴掌权作惊堂木,拍过之后一声断喝:

“是李魁还是李鬼?从实招来!”

这声断喝如洪钟,依然有那美妙金属之颤音。

“王副局长”忽然跪地,磕头不止,供出自己李鬼身份,临了,竟也喃喃道出“家中尚有八十老母”之呓语……

于是众人释然;于是139呼啸向前……

看如平淡最崎崛,却似容易实艰辛——丁如钢果然如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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