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头上司（小说）

王洪军

一张平平板板没有表情的脸。

看他的脸，不知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求他办事，不知是有希望还是无希望。从她知道公司的“顶头上司”就住在自己“顶头”上之后，来来去去，她总想找个搭句话儿的机会。

他似乎在不停地忙.他的脚步常常半夜还在楼梯上响起，他家的电话不时地在叫，他家常有人去。有的是高高兴兴进去低着头出来，有的是低着头走进，高高兴兴下楼。每当送完最后一批客人，她常看到他身体倚在门框上，望着西边空空荡荡的天，一副疲劳至极的样子。

人事处长。

秋日的一个晚上，淡淡的云遮住了朦胧的月。趁他老婆回娘家的空儿，她将自己娇好的面容精心“美化”了一下，又一次鼓足勇气，敲响了“顶头”家的门。

他懒懒地从屋里走出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见是她，忙整了整不齐的衣衫，黑粗黑粗的身躯挡在了门口。

“处长，我……”

“是说你丈夫的事吗？我知道了。”

“处长，我……”

她的眼泪从精美的眼窝里涌出来。她要找他说的话太多了。她想向他诉诉夫妻分居几年的苦处，还想说说“三班倒”的女人带着一对双胞胎孩子过活的诸多不便。她想用美人的眼泪感化他那颗冷漠的心，求得他一丝的同情.

但当她抬起头来，瞥他一眼的时候，感到精心编排了几天的语言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

他的脸平平板板。

她彻底失望了，她不知自己怎样走下楼梯，也不知怎样滚到了床上，她哭哭啼啼，咬牙切齿骂了“顶头”的“顶头上司”一个晚上.

骂累喘口气的时候，她突然听到“顶头”上司钉了掌子的皮鞋来回走动的脚步声。那脚步走走停停，断断续续，伴了她一个晚上.

日子在日升月落中一日日地过去.

她再懒得看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终于有一天，远方的丈夫来了一封让她高兴得一晚上都没有睡着的信。信中告诉她：已接到她所在公司人事处的调函，月内即可回西安工作。信的末尾还告诉她：“顶头”住的那位“顶头上司”，是被她公公“文革”中整死了的副厅长的大公子！

一个晚上，她心里乱糟糟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第二天，她等在楼梯口。见他下来，忙迎上去，做出一个笑脸，轻轻地唤了一声“处长”。

他看了一眼她，轻轻点了一下头继续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