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有香如故

北　雷

八姐妹旅社，象一朵山茶花儿，盛开在古城西安。她年年被评为全国省、市区先进单位。其出席先进次数达666次，难怪陕西省评她为精神文明的窗口。

　可有谁知文明的铸成，却要付出多少劳动者的艰辛，这一点，经理杨爱英，副经理林淑霞，服务员小康体会是最深刻的。

杨爱英，42岁，中等个儿，黑黑的脸膛，着一套新款式服装，说话坦诚，没一点娇柔造作之感。她是前年从大众浴池调到这儿来的。论旅社管理，她还是个“老经验”呢。不到一车时间，就把旅社搞得井井有条，仅前年六个月时间就为该店夺得锦旗三面，奖状三个。可她这人很怪，当我采访她时，她连连摆手：“别写了，写那做啥，谝闲传妮？”他说，“现在的工作难做呀！两头受气，左右不对。”她的话不是没有根据的，前年七月她们在店门口卖茶水，过往客人赞不绝口，领导也表扬，可不出几天，呼喇喇来了一彪人马，“没有营业执照，不准在店门口卖茶水。没收！”来及杨经理分辩，他们就来了个一扫而空。一场喧嚣过后，留下的是不平静的海。

杨爱英百思不解，自己究竟错在哪里？难道真的为了挣那几分钱么？旅客和行路者，因找一口水或给小孩温奶而急得团团转，她急在心里，可这几年人们大钱挣惯了，谁还看得上这小钱呢？起初，她和姐妹们都同情那些找不到水的人，便免费提供了许多方便，尔后便索性竖起这招牌。而今这……她不服，“找上峰说理去！”于是她便跑区，跑公司向领导倾倒自己的苦水。领导说：“爱英啊！你们做得对，我们支持你；”可有的人却撤着彩腔：“这年头嘛！要讲实惠，一杯茶水能卖几分钱，我看就算了。”更有甚者，还有人暗示：“爱　英啊，你要适应解放路这条街呀！”苦辣咸淡，把她耳朵灌满了。究竟怎么办？难道“八姐妹”这面全国的旗子，今天要倒在我手里不成？真难哪！她几天几夜吃不好，睡不好。她是经理呀，全国一面旗帜的经理呀！她给自己画了一个长长的大问号，问号后面是叹号，她必须是坚强的，要哭、要笑统统留给以往和将来吧！眼下需要的是竖起一个“1”字。……她终于胜利了。店门口又摆上了茶水，旅客乐了，姐妹们乐了，可她哭了。

冷馍蘸着泪水，她又组织职工开展各项活动了，读书，学英语，写服务日记，组织小型演唱队，她带头写诗，她的诗《我爱八姐妹旅社》还获区服务公司二等奖。杨爱英确实太忙了。家里常见不到她的踪影，可店里却布下了她密麻的脚印。顾客们睡着暖床、品着热茶，可有谁知，此时杨经理的丈夫和女儿正啃着冷馍睡着凉床。逢年过节花好月圆。可她家的月亮却不圆。丈夫有苦肚里咽，有时也不免有些埋怨，而她呢，还是那样乐观、执著。“只要我想干的事，就一定尽力干好。我就是这个倔脾气。”然而，在八姐妹旅社象这种倔脾气的人何止是她一个呢？副经理林淑霞、服务员康随珍就是这么个“倔脾气”。

林淑霞工作干练、麻利。小康吧，她总有一股子犟劲；她早就报纸有名，电台有声了，然而，荣誉的背后隐藏着她多少痛苦和悲哀呢？当我探究小康内心的秘密时，她莞尔一笑：“工作嘛，自己苦点、累点没啥，我不图别的，但求理解。”荷兰一位哲学家说过：不哭不笑但求理解。而生活的现实告诉人们理解有时是悲哀的。事实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前年九月一天，有—人突然闯入旅社，谎说要上厕所，小康按店规给他解释，可那人不容分说就给小康一顿拳脚，并威胁说：“你爱吃‘馄饨’还是爱吃‘刀削面’，老子给你做！”小康被打成脑震荡，脸被打肿了，身上留下累累斑痕。然而告到派出所，派出所传唤三次，打人者不来。派出所只有搁置，小康只有用泪来慰藉一颗委屈的心。然而这泪也不敢多流哇，在客人面前只有用笑声擦净那泪痕。用笑声偷偷揉着身上的伤痛。她们只有二个心愿：只要客人满意，自己吃点亏没啥。

其实，象小康这样工作的在八姐妹旅社里谁知有多少！多年来，该店的服务员换了一茬又一茬，可她们大旗不倒，精神不去，因为她们懂得，人生的价值在于奉献，人生的理想在于追求，而在这奉献与这追求中，她们又不断地完善着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