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散文）

刘秀琴初春时节，我来到太湖畔的婆母家。人约因旅途劳累，进门就病倒了。嫂嫂边为我煎药，边为我揉着痛处，嘴里还念叨着：“走吧，妈，不要来了，走吧……”病中我当时未及细问，待二日病情稍轻，嫂嫂才说：“那是婆母知道你回来，看你来了”我的心猛地一沉。

当日下午，我就赶去为婆母上坟。

我和婆母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很少，婚后几次探家都是来去匆匆。四年前接到她病危电报，我星夜赶回，病榻前守护她四十多天，当她略感病情好转，就一再催促我回单位工作，并答应病愈后一定来西北看看我们的小家。临别，她老泪纵横，也许那时她就感到这将是诀别了吧。不足一月，就传来了她病逝的噩耗。也许因未亲眼所见老人逝去，所以我从不相信婆母会真离开我们。

然而，婆母的坟真出现在我眼前了，坟包很小，隐约在油菜花的金黄之中，如同那顶她生前常戴的尖顶斗笠。微风摇拽金黄，坟包似斗笠轻轻浮动。忽然，我产生了一个奇特的念头，如若这斗笠猛地掀起，那副慈祥的江南老妪面容一定会出现在我面前吧。想到这儿，心头骤地一热，我哽咽地喊出：“婆母！”　婆母是在公公前妻丢下三个幼儿病逝后来到这个家的。为带好孩子，她发誓不再生育。不料几年后怀了孕，虽经几次打胎，小生命仍固执来到人间，为了不再给贫困的五口之家增添负担，也避免亲生、继子闲言，她一咬牙把婴儿塞进了马桶……是邻居大嫂使小生命死里逃生，孩子以细弱的哭声唤起了婆母深藏的母爱。于是，她有了唯一的亲生儿子。当儿子成人，她又毫不犹豫送他奔赴大西北保卫祖国。许是命中注定，我们才有了今天这个小家庭……

象生前为婆母拍掉大襟衫上的尘屑一般，我轻轻拔去坟头的杂草。一种凄凉感如暮霭渐浓，真的，我又能为这位只知付出的母亲做点什么呢？

在守护婆母的日子里，她常拉着我的手说：“嫁到这个家，让你受苦了，我没能帮你忙，反连累了你……”她还拿出平日积蓄，让我给孩子买身衣服……

坟前，我依照乡俗，摆下亲手炒的小菜，象女儿拥抱母亲那样，环抱着小坟包。

婆母，我看您来了，您能看到我吗？今天我为儿媳，明日我也将成为婆母。在童年之际，想到今日，我会多一份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