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桃花水的女子们

——记全国“三八”红旗手彭玉梅和她的伙伴

舜铭　韩庚

许是因了桃花水的缘故，榆林的女子个个端庄清秀，聪明伶俐，于是便有了“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要寻好的榆林城里转”的说辞。美貌固然是先天的造化，地理的钟爱，而那与众不同的气质与神韵却是后天生成，别处无与伦比的。在她们身上，有着黄上地的圆润浑厚，也有着大沙漠的开阔坦荡，更有着边陲绿柳的温柔与婀娜。

彭玉梅便是其中之

说不上美，但你看一眼便不会忘记。那言情，那作派自有她的独特之处。她是榆林毛纺厂的纺纱工，她和她周围的女孩儿们集中了榆林女子的精华，鲜亮亮的一群，在车间里荡过来荡过去，衬着洁白的纱线，着实是幅挺美的画几。姑娘们爱扎堆儿，闲下来便雀儿般叽叽喳喳围在组长彭玉梅周围。彭玉梅话却不多，人堆里很少听见她的嗓音，但姑娘们却很喜欢她，他们能从她的一举一功，一颦一笑中，从那简而又简的语音中领会到其中意味。

彭玉梅的魅力大约正在这里。

都说扫地的把地扫得大一般化，笤帚走过的地界飞毛照旧一团团地滚蛋蛋儿，哪是扫地，是遛弯儿哩。彭玉梅对扫地的说“你看看丙班的李树珍吧。”原来李树珍快临产了，每日挺着大肚子一丝不苟地扫，连机头机尾都掏得千千净净。扫地的没说什么，她知道也用不着跟组长说什么，但自此，小组的地面干净多了。

这便是彭玉梅，这便是彭玉梅的工作方法。

彭玉梅静得像一湾水，她手下的兵却并不都这样。厂里晚上办舞会，砰嚓嚓的鼓乐声传到车间，撩得女孩儿们心直痒痒。有这么两位耐不住诱惑，停了机跑去看了。说是“只看了一眼”，怎么两个钟头就过去了。彭玉梅知道了，板着脸叫人在墙上张榜公布，两个停机看跳舞的各人月扣奖金五元。两女子哭哭啼碲直说软话，彭玉梅说：“说软话也不行，都停了机去看跳舞，厂里的生产怎么整？”彭玉梅那张脸可是拉得下来，热时烤得烫人，冷时板得像块铁。

女人们过日子一个比一个心细，裁衣裳多是比比划划，半天下不了剪子，怕浪费。就是剪下的布条条子也一缕缕留起来，实在派不上用场了还可以绑拖把。公家搞生产跟居家过日子是一个理儿，车间里的废纱按要求也得接起来，还可以用。有些人就怕费事了，懒得动手，愣让成缕成缕的羊毛当废品扫出车间。彭玉梅对小青年张光霞说：“你手底下这些废纱得接上啊。”张光霞没接，彭玉梅就说扣她十块钱。于是张光霞根根都接。月底一数奖金，一块不少，便笑嘻嘻地对班长说：“闹了半天你是吓唬我呢。”彭玉梅说：“可不，真扣十块你得哭两天，十块钱抵你几天的工资呢。可你要不接断头，国家一天的损失不比你的十块钱还多？”张光霞是心服口服了。

其实姑娘们都知道，彭玉梅的扣奖金不过是吓唬吓唬人而已，很少动真格儿的。机修上的小伙子迟到了半个钟点，对彭玉梅的“吓唬”并不放在心上，直到发钱见钱少了才傻了眼，说：“咱在你们这些女人堆里怎的也是凤毛麟角哩，班长你咋说扣就扣，也不给咱男人留点脸面。”彭玉梅说，“正因为你是男人，跟我们这些拖儿带女的女人不一样，所以才说扣就扣。”

在班组管理中，彭玉梅深知榜样的力量，也清楚地意识到，罚款扣奖，只是管理中的一个手段，关键是从严要求，让全组从思想上拧成一股绳，才能把工作干好。

彭玉梅有两个徒弟，小冉和小陈、小冉一进厂就分到彭玉梅手底下，师傅是省新长征突击手，又是全国“三八”红旗手，大名人，她挺自豪，后来师傅当了班长，在人员安排上有了权利，她高兴地对师傅说：“这回我可要沾你的光呀。”彭玉梅说：“甭指望我能把你分到轻松地方去，在哪儿你也得好好于。”说得小冉心咚咚直跳，再不敢提“沾光”的事了。小陈刚到细纱组，一个上午也接不上一个断头，她想哭，说这辈子怕也学不会了。彭玉梅说：“快别说这样泄气的话，谁都是打这个时候过来的。”于是手把手教小陈学接头。小冉聪明，很快学会了，并且自己还创造了一套“简易接头法”。洋洋得意中挨了彭玉梅一顿剋，因为她的“简易法”不符合操作规程。

现在，小冉和小陈都已成为生产主力，并且连续几年被评为“操作能手”，两个人45秒钟能接十个断头，外人看来，那几个指头简直不知怎么动的。但她们不敢骄傲，因为她们的师傅接十个断头比标准时间还快7秒，她们达不到，得加劲追。彭玉梅质量上抓得很严，这几年榆林毛纺厂的毛毯，毛线饮誉海内外，连年被评为部优、省优，不能说没有她和她的伙伴们的功劳。

彭玉梅的确干得不错，十年来她比别人多生产了一万斤绒线，这一万斤线放在那里是多么大的一堆呀！除此以外，她还创造出一套自己的先进操作方法，在榆林毛纺厂得到推广。她所在的班，连续两年被厂里评为先进班组。

今年，彭玉梅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准备上北京领大奖了。她的伙伴们对此似乎并不吃惊，她们说，班长当模范是大伙意料中的，现在都讲实干，我们在一线踏踏实实千活儿的工人当不上劳模，谁当？

不错，都是平平常常的人，平平常常的事，一月两月，一年两年，就这么平平常常地过着。细细琢磨，平常中沉积着一种热烈又坚实的底蕴，是一种精神，是一股千劲，抑或是一种追求，这一切，彭玉梅和她的伙伴们心里最清楚。

桃花水默默地流着，滋润了塞上的一片土地，也滋润了喝桃花水长大的女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