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
张忠良
她苗条,脸儿白,眉毛细。冲街心软软一声:“理发?请呀!”
他酥了。身不由己踅进去,转椅上一瘫,任由一只香手摆弄。
她轻巧地围好白罩布,甜腻腻一笑,问:“大点小点?”
他说:“随你!”
她又问:“吹么?”
他说:“你看着办吧。”一颗头放心地交给了她。
她一笑,操起了家具,又冲他一瞥。
电推子响起来,触着头皮,麻麻的,痒痒的。男人闭了眼睛,专心感受着。一会儿剪子嚓嚓嚓,一会儿电吹风呜呜呜。头被托起。头被降落。头向左旋。头向右旋……他舒服得要死,喃喃连声:美,美,太美了……
不久,她轻轻捏男人的肩膀:“好了,您照照吧!”话说两遍,他方醒来,一惊:“啊一啊——这么快!”撑起身,滑下转椅,朦朦胧胧往镜前一探。她为他吹脖子上的发屑,柔着声问:“还满意么?”
“满意,满意。”
他爽爽一笑,递过一张“大团结”。
她笑吟吟接住,麻利地找回一叠,说:“其实,您的头型本身就好。”
他心里倏地一痒,觉犹有话未说,就说:“你收够啊!”
她说:“行了,谁跟谁呢!”
这一句,亲切!他噌地从找钱中抽一张撂去,两步跨出门。身后响起她“哎呀呀”一串唱。
他回到家里,依然火烧一般。哼着曲,又拿镜子。一瞧,吓一跳:“这是我吗?”细加辨认,就是他自己。但发削得狠,直把一颗圆头削成长吊罐。急忙数找回的钱,只余下五圆。
恼羞成怒。就回忆,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上回就吃了她的亏,怎么忘了?
(题图双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