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散文)
筱君
小时候,我最盼着过年,每到进了腊月天,我总是一遍遍地问妈:还有几天过年。妈总是点着我的鼻子说:你盼过年,就是想吃好的,真是个馋丫头。
盼过年想吃好的,妈只说对了一半。
我更盼的是过年时的那种气氛。大人们忙着扫房子、贴年画,给孩子们裁衣做袄,准备各种各样的年货,那种忙、乱,那种欢喜劲,我才真真的盼。
到了除夕晚上,过年的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穿上花花绿绿的新衣服,衣袋里塞满了花生、糖果。围着爸爸妈妈到院子里垒旺火。这是每家过年必有的一种活动。把晶亮乌黑的煤块精心垒成一座一米高的圆塔,塔心是空的,在里面填上好木柴,用油松点着,旺火就慢慢地燃起来了,我们围着旺火,嬉笑玩闹,尽管尝尽了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的滋味,可还是尽情地玩到后半夜。那喜庆欢乐的气氛在我孩提时的脑海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初中毕业后,我考上了一所师范学校。学校离家三十多里路,要住校。这在我还是第一次。
刚来住校的那股新鲜劲,很快就消失了,接着就是盼回家,盼星期六快快到来。星期六一早,心就慌慌的。下课铃声响了,同学们箭似地冲出教室,到宿舍背起挎包直奔车站,中午饭是绝不在学校吃的。
我和柳茵的家住在一起。每次回家从不舍得花钱坐车。插一条小路步行。这条小路要经过一块坟地。记得每次走到这里,脑子里总是冒出些鬼呀怪呀死人什么的,浑身绷得紧紧的。任两条腿机警地迈着,风一吹,坟头上的草呼呼响,背后象有人在追赶,又不敢回头,只是紧紧地抓住对方的手,大气都不敢出。待走出这块坟地,才敢长长地出一口气,松开手一看,手心里浸出了汗,相对一笑,又继续赶路。
婚后,丈夫在离家百里的地方工作,月底才能回来一次。我和孩子在盼中过日子。盼月末快快到来,盼丈夫快快回来。到了那几天,我和孩子都魂不守舍,门口一有车响,孩子就跑出去,我也提着心,伸着脖子往楼下张望。盼啊盼,终于等来了风尘仆仆的丈夫。进得门来,放下背包,顾不得擦上一把脸,喝一口水,先抱起孩子亲热一番,接着就开始劈柴、搬煤、擦地板、洗衣服,看那样儿,恨不能把一月儿的活都干完。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忙出忙进,我的心涌出阵阵酸楚,刚进门相聚的欢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年前,丈夫到外地一所学院里去进修。这下可好,由每月一盼拉成为每年一盼,盼中的日子真比树叶还稠啊。每当忙完一天,围着被子坐在床上,孩子就伸出小手,扳着手指算日子,冬去春来,我们在盼中等待,在盼中生活。
丈夫终于毕业回来了,夫妻团聚,合家团圆。我和丈夫在一起工作,每日双双出门,按时回家,生活倒也幸福。可闲暇空余,一股忧思袭上心头,心里烦烦地不知所措。生活中少了什么呢?
惶然入中年,逝者如斯夫!人少了追求,少了盼,生活也就少了色彩,也许根源就在于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