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火花（报告文学）

肥宣

五月六日，星期天，雨过初晴，乍暖还寒。

在漫无边际的时空链条中，也许这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小的逗点。这对于程民改、周庄、庞庆安之类的陕西化肥厂的钓鱼迷来说是好不容易盼来的最好钓鱼时机。

筹备，约人，星期天清晨，饭也没顾上吃，几个人便兴冲冲地赶到了华县东赵水库，放杆垂钓。

转瞬，五六个小时已过，精神虽佳，肚皮却不留情义地提出了抗议。日照当头，也该收杆回营了。

程民改提议，随行的几位继而呼应。

陈随发鱼饵未完，他磨磨蹭蹭，似乎还想多逗留那么几分钟。

十二时整，空气凝结，起码有这么三、四个人脑际出现了暂短的空白。

“娃掉到水里去了，快来救人呀——”有人喊，象命令，似惊雷，本能地神经紧缩，转头，寻声，高速判断。

几乎同时，三个血肉之躯如满弓之箭“嗖”地一声朝一个把的射去。

什么也顾不得了，心爱的鱼杆、值钱的手表、上衣裤子，全顾不上了。程民改第一个冲刺到出事地点。从作出反应到涉越四、五十米长的凸凹不平且溜滑泥泞的堤岸。他仅仅用了不足一分钟时间。

对人民真挚的爱和日常凝炼出的美德积淀，终于在紧要时刻迸出了火花。

他审视了一下湖面，尽可能细致地捕捉每一个便于确定小孩落水位置的信息，一串气泡泛出，程民改激动万分，“腾”地一下潜入了水库。

水太冷。浑身如针扎一般，而我们的主人公却毫不退缩。镇静，镇静。他强力地克制着暴涨的情绪，立稳脚码，抬腿轻轻一探。

奇就奇在这位濒临死亡的儿童恰恰触到了他的脚板。

“必须先把小孩抛出水面”，凭其所掌握的有关知识，程民改将孩子钩起，拉回，稳稳地揽在怀里，然后折身，朝岸边扑来。

递给岸边焦急等待的周庄、庞庆安。

“立即送医院”，有人提议。此时小孩已浑身发紫、脉搏摸不到了。

“路太远，那样会耽误大事。”程民改、周庄、庞庆安异口同声地否决了这一提议。现场救护！这些化工、海军出身的主人公以其娴熟的技巧立即进行腹式和上臂式人工呼吸。

五分钟过去了，无效；十分钟过去了，无效；十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无效，在场人们的心呀，一下子涌在了嗓子眼。

再做！

时间好长啊。

“有救”！人们齐声发出惊呼。

脸色渐渐有了血晕。而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叹赞，称奇，呜咽……现场一片混乱。假若这几位同志今天不来钓鱼……假若陈随发不剩几条蚯蚓……假若每一个人都存有半分犹豫……假若程民改判断稍出差错……然而现实毕竟是现实，各种因素的聚合偏偏决定了它是这样而不是那样。

小孩不该死——平民百姓一句最普通的口头禅。

正在众多的围观者尽情发挥想象编造一系列神灵活现故事的时候，我们可敬的三位事件主角早已悄无声息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