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烟
丰光
我曾经嗜烟如命。
也试过戒烟,正像俄国作家契诃夫所幽默的那样:戒烟还不容易,我都戒了一千次了。
妻子说吃糖块可以戒烟。便把烟盒换了糖袋。走哪儿,想烟了,摸出糖来吃一块。但后来烟没戒掉,体重反倒增加了五公斤。
同事说吃药能戒烟,便买了药来吃。头几天还真管用,闻着烟味儿就犯恶心。但一周过后,大约是产生抗药性了,就像庄稼地里的害虫们产生抗药性那样。药照吃,烟照抽。凭空添了一笔开销,没辙儿。
由于抽烟,女同事见了就皱眉头,说是烟草公司来了。到冬天,咳嗽声震动楼宇,大家都说应该再加固一下办公楼。假如某一天我发现自己只消耗掉一包香烟,立刻会欣喜若狂地向一切亲人朋友同事们宣布:我昨天仅仅只抽了一包烟!
但我终于还是戒烟了。那是春节刚过不久,陪女儿去看电影。女儿上小学四年级,按她自己的标准,已可归入小大人的行列。天很冷,女儿蹦蹦跳跳地走,我跟着,边走边咳嗽,还喘。父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后来女儿说爸爸你等一会儿,就朝一个小卖部跑。俄顷,回转来,跑得更快,脸蛋红扑扑,手里举着一样东西。
我本以为她是去买糖果的,但令我大吃一惊的是,她竟会给我一包香烟。随后用亮闪闪的眼睛看定我说,爸爸你光抽不带过滤嘴的烟,对身体不好,以后你就抽这个。我大约稀里糊涂说了声谢谢,脸有些红,手有些抖。又听女儿说,爸爸我可以不穿新衣服,也不买玩具,爸爸你看你整天咳嗽。
女儿冻得通红的小手始终把一包香烟举得高高。那其实并不是什么好烟,但在女儿那小小的心眼里,带过滤嘴当然就是高级的了。我接过香烟,摸摸女儿那扎着两只羊角小辫的脑袋,眼睛湿润了。
那便是我彻底禁绝香烟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