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客

杨西有

身居闹市者，总会常见这么一种怪状。若是大街小巷有两人口角或撕打，或是自行车碰了人，或是人撞了汽车，立时竟蜂拥了一群人，将那现场，团团围住。先来者如抢购便宜物一般心满意足，又似看戏得到了前排的票沾沾自喜，对这场面剧情，因人而异，有的乐于向后来者尽情渲染描绘，说到激动处手指脚划，有的则如私下得了宝贝秘而不宣，只等回家后饭饱茶余和家人以资笑料；而后来的，则将车撇一旁，跨铁栏攀电杆脖子伸出老长，也有人行道上悠悠信步不敢前去，只是三五一堆，攒首交目，非要看个水落石出。若是当事双方发生争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不怪，旁观者有的会唾沫飞溅，有的额头青筋高暴，仲裁是非，好像他们便是法官，是掏了门票的观众有权利有资格对当事评三道四。也有的本来心术不正，图谋不轨，或口出污言伤人，或挽袖抹拳吆喝，这被围观起哄者常常料想不到自己会发生这种事，能预料到的多不会发生，经过这一吵闹，本来有话者一时语塞，有理者竟至瞪目，不知谁是我，我为何若此，往往有理者便成了无理，肇事者却逍遥。等到一阵不公正的裁判，烟消云散，场地空白，那围观者除了白费了几口唾味，挤出一身臭汗，还有另外的收获。本来看夫妻打架，却误了时间不能去送妻和子及时办事，回到家夫妻便来一番搏斗演习；看自行车被汽车撞坏的人，回头来再寻自己放在一旁的自行车却寻不着，或是被保管站推去得交数倍的保管费，或是先前只顾抢热闹镜头却忘了锁车子被他人顺手牵羊推走；也有人非等着看汽车撞了人，这伤员如何被救护车送去医院，而自己本来给住院的亲属送饭探视，亲属病危说不定已送往了太平间；也有看捉住了小偷如何整治不提防自己在人群中一抽身出来，身上钱包却不翼而飞。往往看什么情景便有什么报应。

好奇，围观起哄，电视电影戏剧不解瘾，便想寻个写实镜头追求刺激得到心理满足的一种欲望。只怕自己也成了事中人，今日看了别人热闹，明日自己又成笼中怪物般让人瞻仰，那就成心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依我看这些人若是吃了饭撑得慌，倒不如每天少进餐，为社会节省一点财富，倘如此，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