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外甥

马书学

一

生你时，舅还学徒，没能回家看你。你外婆给舅写了一封信，信中说道：“你姐三十一岁得子，很是不易。妈多年有病，是你姐把你兄弟俩看大的。为了你兄弟两个，她二十九岁才结婚。她受了很多苦。妈以后不在了，望你们姐弟千万不要忘了手足情分。”舅见到你时，你已半岁，白胖胖的，只着一件红背心，舅一抱你，你就哭。舅以为你是从别家抱来的。

二

一岁多，你不吃奶了，你就一直呆在舅家。舅家与你家究竟有什么区别，你还不知道。你也许认为舅家就是你自己的家。听你母亲讲，抱你回去你就哭，不愿在自己的家呆。“既然不愿回去，就放在咱家。你哥开车，你姐有奶牛，放在他们家我不放心。”这是你外婆对舅说的。

三

你三岁时，渐渐的也有了记忆，舅一年半载的回家一次，你对舅也慢慢有了印象。舅离家千里，有时外婆太想舅了，听到飞机在叫，就让你出门去看，说是舅舅在飞机上。“飞机哟你停下，把我带上寻我舅去。”一次，舅麦收回家，见你爬在后墙上，看着飞机在叫，舅哭了。麦收完了，你知道舅要走了，忽然问：“舅舅，你什么时候还回来？”“什么时候回来，”舅摸着你的头指着后门外山上的柿树林说，“山上柿树叶红了的时候舅就回来了。”“噢，我知道了，”你高兴地跳了起来，“姥姥说了，山红石头黑，舅回种早麦。”“不，是山红石头黑，雁来种早麦。”舅给你纠正一下。

四

你五岁了，开始懂点人事。在你如梦的年华里，好象对什么都感到新奇，对什么都要问问。一次，舅回家，你好奇地问舅：“舅舅，城里很高吗？”

“城里不高？”舅迷惑不解。“那从城里来咱家的人怎么说是下乡，爸爸开车去城里怎么说是上城？”“哦……”舅没词了。舅给你讲，这上下的意义，不是只有一种，单指具体位置的高低，还有一种引深意义，你能听懂么？“舅有时间带你去上山，能看到城里，城里不比咱们这里高。”看着你睁大的黑眼睛，舅这样回答，你满意么？

五

你小舅考上军校那一年，你六岁了。今年你八岁了，你要回你家去上学了。前几天你缠外婆给舅写信，让舅回家给你买个书包，你说你也要象小舅一样，将来去上大学。舅是个普通工人，没有多少文化，当然希望你将来能上大学。但舅最盼望你快一点长大，你长大了，懂事了，舅有一句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那就是，——你无论将来干什么，都要做一个正正直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