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七十二号宿舍(散文)
江枫
洁白的四壁上,“住”着三位仪态娇美的女郎,而在这里实实在在生活的,却是三个有血有肉的男儿。
一面四尺有盈的镜子,三张硬棒棒的单人床和着各种放置得井然有序的生活用品,使此室有了生活气息。门侧对面,另有一处景观,使人觉得更具人情味,它是WC。
比不得刘禹锡的陋室,那么富有;也没有项脊轩的淳朴雅致,此室自有室的妙处,居于此,我们也就“富有”。
无需打开录音机,想听歌!只需打开房门,那些楼道歌星,就会送歌上门。懒洋洋的信天游、缠绵绵的台港情歌、抑或吼声大作的川江号子,就会齐“收”耳际。抑扬顿挫,欧哑嘶鸣的,其声也恻,其鸣也悠。
夜阑人静,启开窗棂。楼下树间,或明或暗处,恋人相依,喃喃呢呢。为这夜色增添了丰富的内容。鸟瞰此情此景,使人羡慕不已,心头小鹿,也跳个不停。
不做亏心事,故房门常开。有女孩从这里走过,见此室颇为雅致,就进门作客,穿衣镜前,挤眉弄眼,顾盼一翻;再迈开妖步,旋转几圈。脚下生风,高根鞋敲击地面,铮铮有声。更有满身珠光宝气者,叮铛入室,其玉佩玲珑,葳蕤生光,顿使此室四壁增辉、增色不少。当然,有时她们也坐下来发一番慨叹,说如今世道变了,阴盛阳衰,问我们发现了没有?越来越多的女性穿上了太空服,而男人们则涌进了厨房,操起了擀面杖,再瞧瞧奥运会,净是女的在为咱国争光。说得我们只有低头称是,有些负罪感。心里只怨爹娘不小心。
室居三人,虽其性格志向各异,然其具爱心,且以诚相待,喜成人之美,故以君子之交,淡淡若水。闲暇时,三人常常乐坐一起,款款而谈,抑或有兴趣,就抱来围棋或象棋酣战一起,直杀得一方怒目圆睁,大喊大叫;另一方则轻摇羽扇,满身潇洒。遇上三五之夜,明月树上,也有兴致拨动琴弦,敲响脸盆饭盒,冥然兀座,偃仰啸歌……
人生来本是悲喜交加,乐极也就生悲,痛哭流涕的时候也有的是。某日三人饮酒小叙,几杯之后,大铁来情绪了,哭丧着脸,惨兮兮地说,谈了几年的对象告吹了,越说越悲恸,我俩也由此想到各自的磨难,伤心的往事,禁不住也跟着掉泪,谁知越哭越有劲,后来三人索性抱头大哭,一时间竟不能自抑。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弹泪也要豪放些。后来我们决定为大铁登征婚广告,谁知广告一出,天啊!信雪片似地飞来,弄得大铁目瞪口呆,我俩则忙不迭手地拆信、复信。谁料此举竟然奏效,有位靓女看上了咱大铁,几次约会后,便双双坠入爱河,如今正是火热的季节哩。看着他俩眉来眼去的,我俩心里也甜得不知啥滋味,这毕竟也有着我们的辛劳啊!
年轻人大都喜欢热闹,男孩子是这样,女孩子也是。工作之余,就有朋友来宿舍坐一起闲聊,谈国事家事、理想人生;谈牛仔裤和牛仔、香槟酒和法国香槟省;谈卡拉OK、披头士、太极队;也谈女孩子窗口的各色小旗,男孩子床下的臭鞋烂袜。然而谈的最多的是异性,所以有人有一个发现,说单身汉在一起闲谝,不管以什么话题开始,而最终都以谈异性结束。谁说不是?每当此时,屋子里的气氛就活跃起来,每个人都蠢蠢欲动,于是乎,演说的慷慨陈词,津津乐道,说得动人。听者也频频点头,听得激动。谁说不是呢?也就在此时,每个人才不带任何虚伪的掩饰,流露出真真切切的面目。一张张激动的面孔,一双双真诚的目光分明是对幸福生活的向往。
72号就住着这样平平常常的三个男儿和拥有着这样一群人,而这平平常常的一群,哭起来动人,笑起来也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