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柿子专拣软的捏

（咸阳）　高时阔

“国民劣根性”一说，很有点刺耳，故近二年不大有人提起。其实无论是个体的人还是群体的人，都会有弱点。有些弱点甚至可以说是人类共有的。这“吃柿子专拣软的捏”恐怕就很有点“共性”的味道。大到世界超级大国、地区霸权主义，小到街头流氓、地痞无赖，无不表现出特强凌弱的劣根性。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老兄也有点这方面的毛病。赵老太爷、假洋鬼子们他不敢去惹，连小D也只能打个平手，于是便去欺负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尼姑。真个是“妈妈的！”

扯远了，说点眼前的事

某厂改革，准许辞退工人。可实行两年，刁蛮不讲理的一个也辞不掉，辞掉的大多是没有棱角的“软柿子”。

俗话说“人多势众”，其实一大堆软柿子终究还是软柿子，仍只能被人捏来捏去。

工、农、商、学、兵，哪一行人最多？毫无疑问农民最多。全国11亿人口就有9亿在农村。可是没听说哪个地方给工人、士兵发薪水打白条（个别单位某个月迟发几天工资也是有的），偏偏农民向国家交（卖）粮食拿不到现钱，只能领到一张“白条”。椐农业部宫员称，鸡年春节前夕，农民手中有白条30亿元。　（见《中国青年报》1993年2月17 F1版）。30亿元，这可不是个小数字！若是欠工人30亿元“白条”工资，社会还能“安定团结”吗？

自古以来，买卖双方奉行的准则是“手交钱，一手交货”。假如农民到农资公司扛走几袋化肥不给现钱而打一张“白条”，行不行？肯定不行（说不定会被当成坏人抓起来）。为什么农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卖给国家却只能领到一纸没法流通的“白条”呢？尽管有人说了这样那样的理由，强调了这样那样的客观，笔者以为，除了农民“软弱好欺哄”以外，别的什么理由都不成其为理由。有人把国家下拨的收购粮专款比作“唐僧肉”，谁见了都想截住吃一口，可谓一语中的。若是“孙猴子肉”，看谁敢吃？

或许是农民文化层次相对较低，逆来顺受惯了。但是还有另外一类文化层次并不算低的人——人民教师——也常常领到“白条”（拖欠工资）。尽管国务院有关部委三令五申（红头文件发了好几个）要求迅速兑现教师工资，可是一些地方施欠教师工资的现象却有增无减。据报纸披露，某省去年拖欠教师工资达4451万元之巨，曾经有连续6个月未发教师一文工资的纪录；有的学校老师长期拿不到工资，只能靠借贷度日（见《中国教育报》1993年1月18日1版）。

一方面，一些停产半停产的工厂从银行贷款给住闲在家的工人发工资或生活费（旨在花钱买“稳定”），另一方面，该给农民、教师的钱却久拖不给，这公平吗？

笔者并无挑唆农民、教师去跟“欠他们账”的地方有关部门去讨个“说法”之意（至于“闹事”谅他们不敢），但我想问一句：那些出则卧车、入则空调（当然也吃五谷杂粮）的头头脑脑们，你们敢施欠小车司机、供电工人的工资吗？

表面上最软弱的人往往也是最善良的人。在他们身上，我们能看到中华民族忍辱负重、默默奉献的可贵精神。不过需要提醒的是：软弱的人被“捏”急了也会发火的。到那时，习惯于“捏软柿子”的人难免会被扎破手指咯坏牙齿——这并不是耸人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