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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1993年0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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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版
04

钱多少十个够

(西安) 田 原

钱多少是个够?好象没有标准。

孔子说:“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好学而已矣。”只要维持其简单的生计,能有钱买书就行——因为圣人“好学”。不知名的君子说:“广厦千间,日眠七尺,九鼎八珍,无非一饱”,与孔子差不多,而且有蔑视华屋美食之意,那将将就就地生活自然可以。但孔子也说过:“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物还是越精美越好,越精美的食物自然要越多的钱,吾人这时就不能叹囊中羞涩。不知名的君子也说过:“一文钱勒倒英雄汉”、“钱是英雄胆”,英雄要保持英雄的节操威仪,要不困要有胆,引申一下可以说君子要有更大的支配自由,就得有更多的钱。孔子君子都回答不了“钱多少是个够”,或者不屑于回答。但透出够与不够的奥秘——要看欲望。欲望大钱就得多才能满足才能够,欲望小钱少一些就能满足就能够。钱与欲望的关系堪称正比例。人心不同各如其面,而且又“人心不足”,欲望就只能是个变量,变动不外因人因时因地而异,钱的需求量自然就跟着变,变得各如其欲,够了的够了不够的不够,不够又够了,够了又不够。

钱多少是个够?似又有大致的标准。

鲁迅先生说过个标准,就是一要生存二要发展;马克思揭示人们必须首先有了衣食住,然后才能从事上层建筑活动。把二位先哲的话通俗一下,就是钱首先要够温饱够衣食住而无虞,这是最低层次的标准;二是要发展要从事高层次的精神活动,这又是一个高标准。个人的发展社会的发展,层次自然是不断升高,这个标准也会升高。这个标准大致是个模糊的不断升值的常数。经济学家或可算出个确定的值,在个人也还是近于模糊。

钱多少是个够?——更象一句对向往者追求者一个朴素的哲理式的诘问。这诘问有道理。不切实际的向往有如白日做梦,劳力伤神起造的是空中楼台;不合法度情理的追求,扭曲人格损伤尊严通向堕落;没有人生终极关怀——即怎样活才有意义的敛财聚富——捞钱,和浑浑噩噩的人生并无两样,而不受社会法律道德节制的捞钱的过程,支配钱的过程,毕竟不是社会所希望民众所希望,……问一问“多少是个够?”不啻对于昏热的思考过热的行为一个警策,如冰雪朴面如醍醐贯顶,让其人梳理梳理收缩收缩,凝重凝重岂不甚好!

钱多少是个够呢?也象是一句要求人生价值标准转移的启示录。当然是没钱不行,但钱差不多时就得有个够。就得去从事唯钱是图以外的对人生有价值有意义的事业,为求知为陶冶情操的读书,为健康为生活乐美的正常高雅的娱乐,为继续劳作的松弛……或许这启示录还在昭示赚大钱者(时下叫大款)去思考自己赚钱的逻辑起点与逻辑终点,究竟这赚钱与你当初想赚足了钱写作赚足了钱科研赚足了钱办学等等美好的愿望相去还有多远?看这个过程是否已将你异化?而异化后的你价值还有几多?钱多少是个够呢?还得再算一算,想一想,再想一想。

钱多少是个够?这好象是个中庸的专给我们芸芸众生的设问。因为向亿万富翁发问显得发问者的可笑无知不自量力夏虫不可语春秋,因为向尚未温饱的同胞兄弟发问除非犯傻除非居心不良不可救药。我辈能变此一问而略动心思者,大约都是在够与不够之间者尔。

钱多少是个够呢?没有人拿这个问题问国家领袖企业代表,因为无须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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