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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1993年04月27日

陕西工人报第3版 国道啊国道 闯深圳的“老陕” “红裹肚”替我尽孝心 刘少奇秘密火化的真相 广告 图片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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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版
03

闯深圳的“老陕”

文/江南雁

岁末年初,正上班,他突然走进了我们的办公室,就象他当年突然便去向不明一样。掐指算算,已经一千多天了。

猛一见面,便觉他瘦了。岁月老人在他依然白净的面部刻上了几道印痕,虽不太深,却清晰可睹,而当年那带着稚气的神情已荡然无存。口音也变了,操着略带南方语音的普通话。我注意到,他不说人们二十年前就习惯了的“干社会主义”的“干”,也不讲显出四川方言趋势的“把经济搞上去”的“搞”,而将同类意义的事物说成“做”。“我什么都做过”,“我什么都做”,寥寥数语,便显出特区的味道来。

“说起来,我可是赌气走掉的。”当着几位过去的同事,他开始叙说离去的原因。

这我们都再清楚不过了。当时,上面分给工会一个中国工运学院的学习名额。第二年,又有一个陕西工运学院的名额。别人都拖家带口的,没人想去。只有他去最合适,既年轻,又未婚,憋着一股子劲。可先后两年,招生文件放在领导的文件筐里成了废纸。

龙年之秋,他的一位老同学自深圳回陕探亲。没过几天,他同女友去领了结婚证,便义无反顾地双双随同学去闯深圳。

“你现在不是挺好嘛,钱没少挣,本科文凭也快到手了。要真去上工运学院,不是还得拐回来受穷嘛。”人们边听边劝着。

“那倒是。刚到那儿,同学借给我俩一间十平米的小屋。这在当地,月租就得二三百元呢。我们马上去报‘深大’成人班,很快便坐进了教室。可呆了三月不到,带去的三千多元便花完了。没法安心学了,听同学的,便去打工,先顾吃的、花的。”

“改变作息时间喏。白天摇摇把,晚上去听课,硬熬了一年多,才想到自己找事做。唉,现在想想,胆儿太小,替别人做事的时间太长了。要是晚一年上学,用那三千元先去做事,不定又是个什么样哩。”

“现在呢?”

“现在肯定自己做啦。做多做少都是自己的。”

“哪来那么多事儿好做呢?”

“这倒要感谢学校了。一个班六十个同学,大家互通有无啦。”

“怕是不易吧?”有人摇头表示怀疑。

“那要看你怎么做啦。就说我啦,我卖过服装,当过推销员,还应聘过‘中行’雇员,报名一千好几,考了三次试,只录用六十人,我也没拉下。可我只呆了半年,合同一满就离开了。我感觉不适合我。摸索了两年多,觉得我现在这么做事对自己的脾气、性格和能力比较适合。”

至于他现在“做”什么,已“做”了多少钱。他没明说,我们也不好寻根问底儿。

“你在深圳玩股票吗?”有人又想到了一个话题。

“在深圳做事,股票多少是要玩玩的。不过,九0年玩股票,我可是赔了。”

看得出来,去年玩股票,他一定赚了。

“离开家乡四年了,回来还习惯吗?”

“还可以吧。不过,有些事儿已经不习惯了。在深圳吧,做事就认真做,玩就拚命玩。内地还老样子,上班不忙,下班不闲。再比如吧,12月31日那天,遇见两家亲友结婚,都在大操大办。我就讲了,有这个必要吗?究竟手上有多少钱花不完呢?你今天花掉十块钱,那它永远是十块钱。如果拿去做事,它就可能变成一百块、一千块钱。我认识一个女孩,是西安娃,与婆婆吵架,赌气跑到深圳,只带了一百多块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她白天弄箱水果,在背街零卖。晚上呢,跑到车站候车室去熬夜。现在呢,已经做了七十多万啦。房子,好日子全有啦。”

我们听得愕然。

“回来一趟不容易,玩过十五才走吧?来看我们的秧歌大赛。”

“哪有一点儿闲功夫哟。实不相瞒,我是受人之托,带了资金证明回来寻找投资途径的。如今深圳的事不那么好做了,有人到了山东、浦东,有的去了新疆、甘肃。咱是‘老陕’,总想回来做点贡献。”

“有门路吗?”

“不好办啊。不到钟点不上班,上了班又找不着人,电话预约也不管用。在深圳,信誉为主,这样做事早赔光了。有次,为做事情,我从早晨七点半吃过饭,一直做到晚上三点半。刚好约在吃饭时间做事情,问对方:‘你吃过饭吗?’他说吃过了。我只好说:‘我也吃过了’,便一块儿做事。下午换个老板,又是那样子。只好舍命陪君子啦。不然,那事情就可能在你吃饭的十几分钟里做不成了。”

“你不会随便吃点方便面、面包什么的?”

“不行啊,我再也不能吃那些个东西了。在深圳,要说损失了什么?就是我的胃被搞坏了。前几天在西安,我和同学只吃苹果,买了八斤。咱们陕西苹果在深圳最有名气,价也最高。特别是白水苹果,可贵啦。在咱陕西这么便宜,还销不动。”

“和你同学在西安有收获吗?”

“有点吧。同学在那做房地产开发。我不行,没那么大魄力。在深圳吧,一杯冰水就可以做事情。在咱们陕西,得灌得醺醺大醉才能点到正题儿……”

他没有在家过春节,几天前便匆匆离陕了。现在,不知他又在哪里做事情,象一只忙忙碌碌的工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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