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淡淡才是真

张立杰/文

柳　青/图　

我们俩谁也没有说话，默默地随着人流进了站，天上正飘落着小雨，发车的铃声响了，上车的时候，你对我说：“世上最平淡的事就是生活，而最浪漫的事也是生活。你相信么？”在你深沉的目光中，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此刻，火车已载着你远去，独留下孤孤单单的我。走出候车厅踯躅小街的雨巷，冰凉的雨滴顺着发梢钻入心扉，空朦的心田恍若也随那列车伴着你去了远方。

三年前，热心的朋友介绍我们相识，每次的相见都有许许多多说不完的话，那么我们就写。每一封绵绵的信里，都写尽了你，写尽了我。记得我们时常在细雨中漫步，长长的铁道上，并排走着你和我。合撑一柄你的红伞，斜风飘来的雨丝把鞋尖裤管嚅嗫如淋。肩碰到你的肩，抬起头，正遇上你深情的眸。我竟红了脸低下头来，却一眼瞥见枕木间的小草花在风雨中相畏无忌。有次你心血来潮要去渭河钓鱼，刚刚到河边，你却不当心一脚陷进泥里，我急忙赶过去拉你，不想脚下一滑也跌进泥水里，我们顺着河边的浅水走了很远，又闹又笑地溅了满身的泥点。

那一段日子里，我们有太多太多写不尽的浪漫，我们的生活也因着许多的浪漫而变得流光溢彩。

以后在不知不觉中，没有了信，也没有了卡片，经过感情激流冲击的我们，变得冷静了，也变得粗心了。不再去渭河，不再有雨中的漫步，就连常常的相处也变得极为平淡。

很长时间很长时间都不知所措。知道生活的平凡与实在，也明白你有你的工作，我有我的事情，我们没有必要也不可能永远地停留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我也学着适应，但是，如同在那些没有花亦没有歌的日子里回忆童年生活中的一份温馨和浪漫，在我努力地去适应这一切的时候，也忍不住会想起你我共同创造的每一个美好的日子，心间充满了惶恐和困惑……。

雨停了，已是万家灯火了，我浑身湿透却一点也不觉冷。一对年迈的夫妻相互搀扶着缓步在我的面前。街灯一忽儿将他们拉长，一忽儿又将他们压短。依稀听得见两人絮絮的低语声。越过他们身边时，只听到做丈夫的充满感情的声音：“……记得那个时候，你喜欢坐在花坛边晨读，我便绕着花坛散步。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对你说了第一句话，你还记得吗？”又听到做妻子的答道：“记得，怎么不记得：你问我，请问现在几点了？”

霎时，我心中的喜悦如同石破天惊般巨大。我终于明白了生活原来就很平淡，关键在于，你能否在以往匆匆行过的路旁丢下许多芬芳的花瓣，并在以后的日子里将它一片片地拾起。

原来一切浪漫都寓于平淡之中，纯粹浪漫的生活不是真正的生活，亦没有这样的生活！晨霭黄昏、漫漫长夜，所有有你的日子里，我都将在平平淡淡的生活中创造出不朽的音符，让平淡之中的浪漫无限延伸，这该是上苍交付于我的使命吧？

如果你再问我：“世上最平淡的事就是生活，而最浪漫的事也是生活，你相信吗？”那么，我定会回答你：“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