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家门的男男女女（记实文学）

文/雷国胜

一到傍晚，少男少女便如涨潮般拥满了城市的大街小巷。五光十色，灯红酒绿。把古城沉寂了多年的夜生活搅得沸沸扬扬，诱人，迷人。　

年轻人惊喜遇上了潇洒的好时光。

苦就苦了这三、四十岁、拖家带口的男男女女，他们嫉妒、羡慕，哀叹自己生不逢时，抱怨过了半辈子竟活得很累。于是，许多饱尝过生儿育女艰辛的男人、女人们，便也显得不安分起来，再不愿把自己整个生命都锁进家庭这种自私、封闭、甚至是乏味的、令人窒息的旧城堡中。在他们眼里，家庭生活已失去了往日的那份温馨，丈夫或妻子并不比柴米油盐重要多少。生活的重负，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从肉体到心灵，都感到一种从没有过的无奈和疲倦。以前所有值得骄傲、自豪的岁月在今天都变得不堪回首。渐渐长大的孩子，更使他们感到人生短暂，自己再不放松自己，就没有机会再品偿欢乐了。他们所需要的是一种浪漫的、诱人的环境，这也许是想要寻求某种补偿，也许是向社会讨债，纷纷怀着当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那种激动而忐忑不安的心情，大大方方或偷偷摸摸走出了家门。

这无疑给古城的夜生活蒙上了一层神秘而耐人寻味的面纱。

怪圈一：“不惑”而惑。给丈夫当了十六年老婆，偏偏爱上了一位比自己小十八岁的大小伙。感情上的事，自己无力辩说，却神差鬼使般这么做了……

她的女儿都上初中了。和以往一样，买菜、做饭、料理家务都是丈夫的事。为了填补时间上的空白，她真想干点出格的事，或是跟丈夫美美吵一架，砸碎点茶杯、镜子什么的，体验一下“遭男人打”的滋味。而丈夫的一次次宽容、忍耐，使她越来越感到没劲，后悔不该嫁给这个“窝囊废”，无聊使她对家庭生活产生了难以言表的厌倦。

由于烦闷，她没打招呼就一个人漫无目标地来到街道上散步。这时，有位小伙子迎面走过来打招呼：“我请你看电影，美国片，肯赏脸不？”她反问道：　“我又不认识你，干嘛邀请我呢？”对方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说：“你把我当啥人啦？我是三车间的，在俱乐部一块跳过舞，你忘啦？”她仔细打量对方，这才想起半月前，也许自己孤单一个人坐在角落叫人同情，也许长得漂亮还不显其老，就是他三番两次邀请自己跳舞，把自己紧紧搂在怀里，使她面带羞涩又无力摆脱他。于是，她客气地告诉他，自己不想看电影。小伙子开玩笑说：“又不叫你掏钱，不玩白不玩，你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太傻了！”她生气道：“咱一个厂的，你怎么能骂人？”小伙子说：“我不是骂人！我觉得你这么拒绝人太没意思了。”她问：“你说咋样才算够意思？”小伙子回答：“对人要有礼貌，能够答应的事情就不要拒绝。”她被小伙子的幽默表情逗笑了。

很快，俩人就以姐弟相称、混得很熟了。

他们一起看电影，进舞场，喝咖啡。象是恋人，又不是恋人。终于有天深夜，他们在夜幕的掩护下，走进了郊区的一家私人旅馆。她没有想到俩人的关系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而且对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男人也谈不上真正的爱，但她需要这种疯狂的刺激，越是冒险的事情，她越喜欢去做。

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丈夫在秘密中进行的。说不清为什么，回家后她竟变得十分温顺、贤慧，也更加看重和关心自己的丈夫了。有时，家里有好吃的，她总忘不了带一点到车间里给那小伙子送去。家里家外活得都很开心。

她正是在家庭和社会之间享受着双重人生。

怪圈二：“外遇”之遇。生活中偶然的事情太多。相逢何必曾相识，只要谈得来，做得出，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对男人来说，只有结婚后才明白自己该选择什么样的女人，然而这时已经太晚了。”我的一位朋友曾十分无奈地这么说过。大学毕业后当别人沉浸在热恋之中或忙于扮演父母角色的时候，他仍留在母校攻读研究生学位。毕业后，他分配到研究所工作，这才感到，自己除了书架摆满了书外，别人所拥有的幸福他一样也没有得到。也为自己感情上的一贫如洗困惑不安。但谈恋爱绝没有买大白菜那么简单、容易，理想中的“窈窕淑女”几乎在这高智商的机构里绝迹。无奈中，他接受了一位亲戚给他介绍的姑娘，论长相，还算可以，并且善于打扮。因同属大龄青年，俩人认识才几个月，就匆匆结了婚，而且很快就生了一个男孩。渐渐地，他发现妻子与自己在思想认识和生活习惯上差距太大了。她对他的工作、事业都不感兴趣，只满足于过自己的小日子，一日三餐浑浑沌沌地消磨时间，还总爱唠叨，经常闲扯一些厂里庸俗无聊的事情。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到某大学借一份翻译好的资料，要找的人没在，他就跟对面坐的年轻女人闲聊起来，他发现对方很健谈，知道的东西很多。一开始俩人就谈到一块去了，都似乎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办完事，他主动给对方留下了单位地址和电话号码。那女的便经常到研究所找他或打电话约他晚上出去，或看电影，或聊天。发泄一下白天的苦闷和家庭给他们带来的无尽的烦恼。有时转到半夜一、两点钟也舍不得回家。俩人由最初的志趣相投，发展到了彼此有了好感，产生了爱慕之情。但限于道德和舆论方面的压力，他们只能选择熟人较少的偏僻地方或咖啡屋会面。关系越亲密，越害怕别人发现。

他俩最终越过了不幸婚姻设置的沉重障碍，明知有家庭，却还要暗中维持着这种“先与妻子结婚，后跟别人恋爱”的特殊“三角关系”

怪圈三：“生财”有道。漂亮的她，苦于囊中羞涩。伴舞，伴歌，伴酒。只要能挣更多的钱，也可以伴身……

她和许多天生丽质的女孩一样，有着强烈的虚荣心。然而，她毕竟工资有限，只能维持一般生活水准，不愁吃，不愁穿，但要满足她整天购买高档服装、化妆品，拥有最新潮的珠宝首饰，仅靠夫妻俩人的工资是远远不够的。每逢她看到别人打扮得比自己强，就十分嫉妒，瞒着丈夫，开始在一家卡拉OK歌舞厅当了一名女招待。每天晚上八点工作到深夜十二点。月工资一百五十元，酒水饮料消费收入按百分之二十提成，客人付的小费，完全归己。这样，一个月下来，挣的钱比在纺织厂上班半年挣的还多。

这对她无疑有着强大的诱惑力。

开始，她只对客人进行“微笑”服务，不时询问看要点什么？然后，斟酒，收费，但不陪酒。渐渐地，跟一些常客混熟了，偶而坐下闲聊几句，客人劝酒时，出于礼貌，她也象征性地抿几口。随着小费的不断加码，她终于明白，那些有权或有钱的男人之所以频频光顾这里，唱歌只是幌子，这样大把大把花钱，完全都是冲着她来的。

她有些昏昏然而不能自己了。

有一次，客人提出请她跳舞，一支曲子接着一支曲子，在朦朦胧胧之中，她惊异地发现，那只粗大的手将她的腰越搂越紧，俩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她面红耳热，想摆脱，浑身又显得那么无力，任由那男人的手在她腰间上下游动着。那晚上，客人吻了她，临走时塞她手里一张一百元的大票子。她无法抗拒金钱的诱惑，当晚，就随客人钻进外面等待她的出租车里，出卖了本应该只有丈夫才有权得到的东西。

从此，她获取的额外收入与日俱增。但理智清醒地告诉她，自己与客人之间只是一种买卖关系，上床可以，但绝不能陷于感情的陷井之中。

她也开始大把大把花钱。买最高档的化妆品，穿最新潮的时装，手上，耳朵上和脖子上全被首饰武装起来了。于是，她心理上获得了一种极大的满足。若不是这家卡拉OK歌舞厅被公安机关查封，还不知道她将会堕落成什么样子呢。

总之，家门既然打开，那些走出来的男男女女就各有各的理由。对此，笔者并不想作更多的分析。但所必须指出的是，现在我国的传统婚姻，确实存在着一些令人不堪忍受、又无法在近期内改变的消极因素：一是婚姻的排他性，使男女双方在极大程度上丧失了社交的自由；二是家庭的庸俗化，使得男女其中一方只能按照较为平庸的那人的水准而生活着；三是改革开放后新观念、新思潮的冲击，使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对平淡、保守的家庭充满了诱惑。这正如法国大诗人梵莱梨所说：“每个家庭蕴藏着一种内在的、特殊的烦恼，使稍有热情的每个家庭分子都想逃避。”

孰是孰非，三言两语谁又能说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