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朱奋清/文
擦擦洗洗,涂涂抹抹,修修补补。直到涂掉了两桶涂料,擦坏了一只托把,花去了十多天时间后,别人住了十几年的旧房终于旧貌换新颜,成了我们一家三口的新房。
正是夏天热得炉火纯青的七月,十多天没日没夜地忙活下来,汗水和着灰尘给全身结了一层厚厚的甲,再加上星星点点的涂料和五颜六色的油漆,活脱脱一副非洲土著勇士的尊容。妻踏进门来,全然不顾面目全非的我,只是从厨房到厕所,从屋顶到地面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这还象个新房的样。”说完匆匆而去,好象还有别的房子等着她去验收似的。看她走远了,凉在一边的我解嘲道:“看了房子,忘了老子,此妇可恶,目中无人。”帮忙的朋友应和:“脏了身子,净了房子。此男可爱,心中有家。”于是相视一笑,仰八叉躺倒在地,计划下一个战役——搬家。
我虽身为一家之主(挂名的),肩负一家生存之重任(实实在在的),却从来不信什么逢六顺逢八发逢九久的新潮思想。可朋友说搬家乃家中大事,要谨慎从事,一定得选个黄道吉日才上不违天命下不负地利。心想,反正平头百姓一家,挂名家长一个,信它好不过人和家兴,绝不会和国富民强有什么牵扯,信它一回又何妨。再说,人生苦短,讨个口彩,找个乐子也没什么不好。按照朋友“三六九,往上走”之说,农历六月初六星期六便成了搬家的吉日。朋友很自得地说:“难得的好日子,六六大顺,吉祥如意。”我随声和道:“日子难得,汗流夹背,吃苦受累。”
好日子到了,妻的同事我的哥们全体出动,一鼓作气就把旧家搬得空荡荡。又一番苦干,妻和我才给大包袱小包裹褥子被子及锅碗瓢盆坛坛罐罐找到了位置。刚坐下来喘口气,忙得直叫头昏眼花胸口发闷的妻突然神秘兮兮地问我:“你想想,还有啥没搬进来,”我恍然大悟,我们的家宝——儿还在外婆家哩,她还没进过新家门呢!心有灵犀一点通,妻和我兴致勃勃地迎接女儿乔迁新居。
真没想到,女儿不认新家。刚抱进家门,脚一沾地扭头就跑了出来,再哄也不肯迈进门坎一步,怯生生地象到了别人家一样。晚上睡觉时,女儿对那张睡了两年多的大床也很陌生硬是不在床上睡,好不容易躺到床上,还是极不放心的东瞅瞅,西望望,一副很不放心地样子。后来的几天,女儿一个劲嚷着要回家家,好在钥匙还在,我就带着女儿回了趟“家”。对这个一空如洗,满地垃圾的“家”,女儿显得很亲切,一进去就蹲在地上玩了起来,不一会怀里就抱满了她玩坏的玩具。看着女儿爱不释手的样子,我猛然感到后悔,当初不该轻率扔掉女儿心目中的宝贝。看来,家确实还没搬完。我找了一只纸箱子,把女儿的“家当”装进去,女儿这才高兴地举着小手和“家”拜拜。
回到家里,女儿玩得满地满床到处都是玩具,我问正在和缺了一条腿的玩具马较劲的女儿;“这是不是咱的家家?”女儿头也不抬就说:“是家家。”我对妻说:“这家才算搬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