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吃什么？

褚向群

虽然地球旋转速度依旧，但这球面上事物的发展速度却愈发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就拿“吃”来说，才几年的工夫，数百元的席面已成便饭，千元的酒席不过是“小儿科”，一万余元的粤菜刚够得上档次。你惊讶的嘴巴还未合拢，又听到了一个更为火爆的新闻：报载，某开放城市新上市黄金宴——把黄金敲成极薄的金箔，烹调食用。我虽无福享用，但想来菜是绝对好的，否则不会“订席者济济。”更有学富五车之人旁征博引，令孤陋寡闻如我类者瞠目结舌——原来这也是国粹。

讲究吃并无可非议。但吃在中国，却有其独具的特色。据有关方面统计，1992年我国公款吃喝千亿元。这是个什么概念呢？众所周知救助失学儿童的希望工程，三年募集资金仅亿元。而一年吃掉的公款竟是三年兴师动众募集资金的千倍！如果吉尼斯大全收录的话，中国的公款吃喝绝对冠盖全球。

禁止用公款吃喝是一个老话题。中央为此三令五申，收效是有的。比如前几年，报上就曾见“公款请客锐减，饭店改变经营品种面向大众”的报道。岂料，是短短的一瞬，抑制后的反弹更加凶猛。公款吃喝族对此运用得炉火纯青——不但要吃，而且要吃出文化；不但要吃得堂堂正正，而且要吃得义正词严。君不见前几年为吃正名的言论时不时见诸某些公开场合。有一篇报道至今记忆犹新，“工人说，我们高兴厂长喝得红光满面，厂里宴请多，说明企业有活力，我们乐都来不及呢！”——荒唐尽管荒唐，但因言之凿凿，白纸黑字，公理向歪理倾斜，丑陋就有了一点儿闪闪的光环。更有饕餮之徒见缝就钻，打着工作需要的旗号坦然地食，大胆地吃。上级到下级单位办公要吃，单位之间正常往来要吃；研究工作要吃，总结工作更要吃。钱多的到高档饭店大吃，吃“感觉”；钱少的到一般饭馆小吃，吃“感情”；亏损的贷着款欠着帐更要吃，据言是吃“办法”，找出路。一友告诉我，他们单位的头头偶然一天中午无饭局，竟惶惶然不知如何度过。吃喝到了这个份上，真令人啼笑皆非。我不知道公款吃喝的数字是怎么统计出来的。我只知道，一千亿元可以开十个亚运会，可以使一百万失学儿童从小学上完大学还绰绰有余，可以完成一个三峡工程，而其中百分之一就足可以使全国许多教师拿到拖欠已久的工资……行文至此，肯定有人撇嘴瞪眼，斥之小题大做。这是不是小题目，举一个报上刊载的事实：韩国总统金泳三反对奢糜之风。无论下基层走到哪里，都与百姓同桌吃饭，同吃一样的饭菜。在总统官邸的工作午餐，他与部长们吃的总是刀削面，中杂汤。富有国家的总统尚且如此，我们应该怎么办，答案不是很清楚吗？

奢糜之风不可不刹。对这点小平同志有精辟的见地：“如果风气坏下去，经济搞成功又有什么意义？会在另一方面变质，反过来影响整个经济变质，发展下去会形成贪污、盗窃、贿赂横行的世界。”公款吃喝其害无穷。因之我常作杞人之忧：黄金宴吃过后还会吃什么？人心丧尽之后，你还能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