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发生一起女毁男容案
文/王晓岐 李琳
当韩新会把一瓶浓硫酸泼到熟睡的丈夫脸上时,从此对她来说最安全的地方是公安机关。9月14日清晨,在经过两天东躲西藏之后,她终于走进长安路派出所大门:“我……我是来投案的,我要求保护。”
就那么简单地一“泼”,她便进了“罪犯”行列。然而,这几秒钟里发生的事,却有着长期的原因。
她对丈夫的猜忌和不满是从丈夫聂战洲1990年当上文兴泡沫塑料厂厂长开始的。厂子效益不错,在她看来丈夫已经跻身“大款”行列,但到底能挣多少她也说不上来,只是听说“当年就还清了贷款”,那当然,接下来还不是白赚!厂子的情况丈夫从不细说,只是按月给她房租和生活费。她也只从旁人那儿听说:“每年少说也有十来万。”于是,她在自以为跻身大款夫人行列之际,列为头等大事的便是保住这一得来不易的名份。这念头使她越来越走向对丈夫的无端猜疑。但这种敏感加上她有时不顾场合的歇斯底里发作,往往给丈夫带来难堪,反倒与她的目标越来越南辕北辙。
“你说丈夫有外心,有啥证据?”
“没抓住什么把柄……不过有一个女的,是他厂子的,有一次我见他们打麻将,坐的距离就和夫妻一样。”
“什么叫‘和夫妻一样’的距离?”
“那女的坐在他旁边看他打牌,头凑过去离得很近,我气得就骂,他倒嫌我给他丢人。”
这样的事情多了,早就嫌她爱打麻将还搞不好婆媳关系的丈夫提出了离婚。聂战洲这次挨泼,就是在他又一次提出离婚之后。
反正她也不上班了,有的是时间,“消磨时间哩,又没地方去,不出去打个牌散个心弄啥?”丈夫一身疲劳回家只见冰锅冷灶,一问,妻子打牌去了。起初韩新会的瘾还不大,一看时间差不多就回家了,后来随着瘾越来越大,屁股就粘死在麻将桌旁。有一次聂战洲回家,见坐了一屋麻将客,本想自己的出现足够提醒这些人散摊,不料在妻子的热情招呼下却越打越上劲。聂战洲干气没辙,只好冒雨上街去转。婆婆也极有看法:
“没见过这样当媳妇的!”于是就吵起来,气得婆婆要分开过,在阳台上支个灶自做自吃,免得和她生闲气。四口之家闹到这一步,丈夫开导她给婆婆认过错乃至下过跪。可时间不长,她又手痒,依然驰骋“麻坛”,似乎自己根本就没向丈夫赌过咒发过誓。屋子不拾掇,脏碗堆在水池子里,孩子上业余体校也不接送,她
“麻”到家了。
她出身于一个工人之家,父母都是纺织工人。她引以为荣的是给聂家生了个儿子。现在丈夫有钱了,自己有闲了,除了盼着常与丈夫“在一块儿”,“不打牌解闷还干啥?”在她隐约模糊的潜意识里,这就是“太太”的生活模式与潇洒。
她越是这个样儿,丈夫越不和她“在一块儿”,劝她离婚算了,她忽而同意忽而不同意。丈夫发狠道:“你这样跟活寡妇有啥区别?”
她的绝望升级了,怨恨滋生了。她打消丈夫离婚念头的对策不是调整自己而是给丈夫出难题:“离婚?那好,拿20万来;要不,一套住房与5万元现款!”丈夫的回答是:
“算了吧,你以为那钱都是我的?拿2万也得咬牙。再这样下去你鸡飞蛋打还一分钱落不下。”真还让聂战洲给说着了,不过伴随这结果的还有自己被毁容。
聂战洲已经好长时间没提离婚的事了。孩子已经十几岁,聪明可爱。与韩新会结婚也十几年,都是河南老乡,当年虽说是经人撮合,却也是自己愿意,只要她学得本份贤惠些,和母亲处好关系,自己也无心动真格的。40岁的人了,这么折腾一番的后果自己是清楚的。可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韩新会“玩得太大,令人实难忍受。”终于,今年8月,聂战洲又重提离婚要韩新会考虑,家是早就不想回了。直到9月11日,在韩新会的再三寻找下他才回家,回家也是谈离婚。第二天——即出事的9月12日接着谈,一直谈到凌晨4点还是谈不拢。疲乏的聂战洲渐人梦乡……
似睡非睡的韩新会不到六点钟就醒了。对丈夫的猜忌怨恨充塞了大脑。她惺忪着眼睛爬起来,看着身旁沉睡的丈夫,不知自己该干什么。下意识地穿衣下地,下意识地倒了尿盆,这时她记起了立在墙角的那个小筒筒,里面装着她过去从厂里弄回来的硫酸。作为“西安有机化工厂”工人,自然知道硫酸的妙用。刷厕所刷尿盆特净。浇在瓷砖上滋滋响,再难洗的污垢都化作轻烟一股。有一次她不小心溅了点儿在胳膊上,至今还有个疤痕。
想起自己“花搅”丈夫、恳求和他“在一块儿”而遭冷漠拒绝的难堪,想起他一定要离婚的那种态度,韩新会对眼前这个扯着鼾声沉睡的男人充满憎恨,“越看越气。”她猛地抓起墙角的硫酸瓶,快步走到床边,一扬手把里面剩下的硫酸全浇在还在梦乡的丈夫脸上
“就象热油浇在脸上的感觉”,聂战洲痛苦地说。强烈的灼痛使他从睡梦中惊醒,睁眼一看,毛毯都烧出了窟窿。韩新会冷笑着站在床边狠狠道:“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邻居们迅速把聂战洲送到医院抢救。经诊断聂的面部烧伤已达二度和三度;双眼烧伤,能否保住还不一定。他的皮肤迅速坏死,由刚烧伤时的灰白变为黑褐。
当聂战洲痛苦地辗转床褥,强烈要求公安机关依法追究韩新会的故意伤害罪时,韩新会正踯躅在西安的大街小巷。人们当时只顾抢救受害者,没有理睬她。她自感罪责难逃,唯恐住在附近婆家人赶来寻仇,遂于混乱中出走。晚上躺在车站大厅,白天跟着感觉乱走。她曾两次走近长安路派出所的大门都没能鼓起勇气继续往里走。终于,经过两天两夜的激烈思想斗争,她于14日早7时许又一次来到长安路派出所,这一次,她聚集了足够的勇气。这次她算做对了。
“你读报吗?你是不是知道上海和湖北的毁容案?”
“我从不看报,家里没订。在厂里也是干部们看的。我不知道别处还有这事儿。”
记者松了一口气。但愿这类报道的作用都是正面的、警示世人的而非暗示犯罪方法。
“得不到就毁坏”,由南到北,从男到女,这种有旧中国特有印记的愚昧心态该是给它划上句号的时代了。
被毁容后的聂战州
案犯韩新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