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家
张忠良/文
从门到窗子是三步,从窗子到门是三步,四楼朝南一间小小的斗室,那是我的家。
一张咯吱响的床,白天坐人晚上睡人,一切好的风景都晾晒在这里;一只老黄的橱柜,白天响着锅碗瓢盆晚上响着电视,一切热闹都发源于这里;一张小圆桌,白天铺展红黄绿白酸甜辣咸,晚上铺展方格稿纸横竖诗行,一切妙的品味全集中在这里;一块粗糙地板,白天放脸盆水壶,晚上搁尿盆拖鞋,一切的气息全混合在这里。
打情骂俏的日子,阳光穿窗而入,浪笑破窗而出,令楼上众多眼睛频翻鸟屎白;幽愁暗恨的时候,北风自门缝钻进,凄惶从帘里透出,给左右邻好多张脸上漫上了疑惑;细雨纷纷的时节,看外面密密斜织的银丝亮线,独自咀嚼克莱德曼的情调,心也化成丝丝缕缕;雪敲窗子的时候,一家人拥坐被窝打牌,兼听风在电线上学鬼叫,欢乐弥漫了整个屋子。
常想邀众朋友相聚,玩一个昏天黑地,常怕众朋友到来,寒舍的羞涩打杀了风景;常想到外面的世界活蹦乱跳,翻无数跟头,疯够了才发现自己是自己,世界是世界。上班时呼噜噜飞出去,吃饭时就想到了小屋;白天兴冲冲出去,夜幕降临时就想到了小屋;春天急切切出去,冬天刮北风时就想到了小屋。身在小屋时,心离小屋好远好远,天南海北任意驰骋;身在天涯的时候,心与小屋好近好近,想那张圆桌,想那张咯吱响的床。
不再在小屋与外面之间做出取舍,爱外面的世界,也爱小屋,小屋也是一个世界;不再在斗室与大厦之间矛盾痛苦,一次次切割自己的心,小也许是大,大也许是小,小屋的梦可以包容天下,大厦的梦却可能被大厦囚禁。拥挤着,温暖着,叹息着,欢笑着,酸涩着,馨甜着,破裂一串串梦想,新生一个个希冀,那是我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