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吟

杨凤贤

在我故乡的村庄南面约二里地，有一条河流，人们称她为南河。在我的记忆中，南河是一处非常美丽迷人的去处。这是两座高塬相夹的一条峡谷，清澈的河水从谷底穿过，河面宽阔，河水齐腰。岸边是许多遮天蔽日的大树，树下丛生着浓密的杂草，足有半人高。两岸边有几百亩肥沃的良田，一片片稻田、一畦畦蔬菜、一丛丛芦苇，织成一大块绿色的地毯。南河的水滋润出了一片绿色的世界！这世界富饶、美丽、深幽、迷人，这是大自然赐予故乡的一座天然公园。乡亲们没有不喜欢南河的，在这里劳作，不感到疲劳，反而觉得神清气爽。劳作之后，还可以尽情享受一番：女人们在说说笑笑中把一大堆衣服洗得干干净净，顺手晾晒在雪白的沙滩上，再擦擦身子，洗洗头发，顿时一身轻爽；男人们则到离女人较远的地方，脱光衣服，浸泡在流动的大水中洗个痛快，一切疲劳和烦恼立即烟消云散。说也怪，再脏的衣服在这南河里一洗，颜色就特别鲜亮。女人的头发经河水一洗，就光滑似锦。就连男人粗糙的皮肤也被洗细了，洗光了。暑假一到，这里又是孩子们的天堂，男孩子在河里游泳打闹，摸鱼抓虾，女孩子在河里洗衣洗头，嬉水逗乐。阵阵嬉闹声伴随着风吹动树叶和芦苇发出的飒飒声，这迷人的天然韵味有哪一处风景名胜能赶得上。

我曾欣赏过杭州西湖、无锡太湖的美景；观赏过北京颐和园、苏州诸园林的秀色；领略过吐鲁番葡萄沟、西双版纳傣族区的风情；华山的险峻、峨眉的秀丽都曾令我赞叹不已，留连忘返，但没有一处象南河这样令人魂牵梦绕，离乡几十年难以忘怀的，总觉得这是大自然专为自己家乡营造的一处园林。

夏日，我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这次回家，一个重要的日程就是要重游一次南河。父亲说：“南河变了，不是你小时候的南河了。”南河究竟能变成什么样子，我想象不出，南河的内涵太丰富了，她的丰满、她的幽深、她的温馨、她的深秘、她那迷人的风采，难道会变么？即使她减去几分姿色，我相信，她仍然会具有超群的魅力。一天，我顶着炎炎烈日，匆匆向南河赶去，我恨不得立即泡在南河那清凉的水里，解解多日的暑气。那条必经的深沟已走到了头，举目望去，这哪里是我日日梦想的南河，分明是一块十分陌生的地方：大树、丰草、稻田、菜地，已全部荡然无存，几百亩良田成了光秃秃、干巴巴的荒地，生长着一些有气无力的荒草。其间疏疏落落地散布着几小片玉米、谷子，由于干旱，长得又瘦又矮，枝叶枯黄。宽阔的河面，清澈的河水已不翼而飞，只见一条散发着臭味的黄黑色的细流孤独地、忧伤地从中穿过，水面不时泛起一堆一堆肮脏的泡沫。这里没有一个人，没有一棵树，甚至连一只鸟也没有。看到这副残败景象，我的心猛地一沉，我牵肠挂肚、日思梦想的南河到哪里去了？是人们惹得大自然生了气，把它一把抓回去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禁不住喊出声来。“可惜呀，可惜！”忽然，背后传来了一声感叹。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位去河道里挖沙子的老乡。

“这里东临长宁宫，西接香积寺，离城又不远，听说还准备开发为旅游区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解地问道。

“上游截了流，乡办造纸厂的废水又排进了河里，稻田菜地没水浇，种不成了，树也被砍光了。”

我突然想起了前不久西北发生的特大沙尘暴和那无辜的85条生命。我不禁在心中呼唤：人们啊，当我们在四化建设中创造着日益增多的物质财富的时候，请千万不要忘记保护大自然赐予我们的那些天然赠品、那些无价之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