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新书》不该失传
周润根
《三国演义》第60回曹操烧《孟德新书》一举,历来被文人学士奉为高尚文德的大家风范。曹氏连“古人与我暗合”也不肯接受,实是他一反政治上奸雄的形象。然而,这也正是曹丞相一贯刚愎自用的表现:初见张松“额鏤头尖,鼻偃齿露”,便有“五分不喜”,傲慢了他,终至中了张松的计而不察,何况杨修还提醒过:“彼观一遍,即能暗诵,如此博闻强记,世所罕见。”可见曹操烧书之举尚有不足取的一面,又似在必然。
但不知然何后世人只赞赏曹操烧《孟德新书》的风格,却从不宣扬张松不剽窃该书的品德。因张氏有过目不忘之奇才,“从头到尾,朗诵一遍,并无一字差错。”况且操书尚未公之于众,张松若事后将全书抄录下来,题名为“永年新书”(张松,字永年),大功乃成。倘以此书献与主公刘璋,既可望由“别驾”晋升高官,将来评职称定级别印名片也有资本,来日再见杨修问及官阶,更可炫耀一番。或者去荆州投奔刘备时,有这13篇用兵之要法作见面礼,岂不比那张蜀道地图更显示创造性价值?
可惜,如此名利双收的好事,这位“身短不满5尺”,其貌不扬的汉子偏不去作。何况通篇《三国演义》刀光剑影,却不见一宗文墨纠纷,古人还没制定版权法呢。就算曹公日后见了改名的《孟德新书》,也是有口难辩,原稿既已烧掉,告到法庭也无凭无据,人证杨修更爱莫能助,因为过目不忘是特异功能,当庭验证时不显示出来就是,与今人当庭考核英文翻译相反。至于战国时的无名氏,本是张松杜撰以哄曹操,自然无从考证。何虑之有?
事实证明,张松并未给世人留下清香傲骨的传统,倒害得中国的古籍中少了一部“酌古准今,傲《孙子》13篇而作”的《孟德新书》。不然,当代书摊上准能生出许多的“张三新书”“李四新书”来,一如李宗吾先生《厚黑学》所产生的效应那样。
现代人的思想大抵不如古人张松般僵化,虽然“拿来主义”也造就著作权官司迭起,终究不再有著述失传之事。试看,高级职称的论文,请专家教授草拟一篇,署上自己大名便为己有,要永远存于档案的,何曾没有?即使是一些将被遗忘的裸女之照,在风行人体艺术摄影时,也会被从故纸堆中翻出来,印刷结集出版,留芳百世。一篇好文章刊出后,更会被一些扩版的报家争相剪贴到发稿单上,交电脑排版,百万计地衍生于世,绝无失传之虞。
唯此,更令人叹惋《孟德新书》不该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