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是桃花

（散文）　雍珂

最后一回相见，是在郊区的一座湖水边。那时候，夏日黄昏的晚霞烧红了西天，无风，湖面平静如镜，清亮地倒映着湖岸如画般的坠柳，也倒映着她勾着头一动不动的倩姿。

她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即使时过五年后的今天我仍然打心底里这么认为。她很娇美，在我遇到过的女孩中，很少有人能与她媲美。在我记忆的屏幕里，她永远如一只快活的小鸟，在你耳边唧唧喳喳个没完。但是，那会儿，她仿佛大病了一场。她依着一棵弯弯的树身，我也倚着一棵小柳树，轻轻地，我不敢将身体的全部交待给树身，我晓得那棵柳树还很柔嫩。

那一回，我抽的烟最多。在此之前我很少抽烟，是她不让我多抽。她曾用水一样的眼睛舔着我，说我身子弱，抽多了更伤身子。我是答应过她的。我默默地立着，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她动了几次，欲抬头又静下，后来她还是慢慢地抬起了头，湿润而明亮的目光在我面前一扫又落到了湖面，她说话了，声音低哑哽噎，她说她不能强迫我的意志，但是，但是她也不愿就这么放弃机会。她说她还要等待。后来她如从前那样，用一双泪眼望着我，劝我说甭抽了，无论如何，你也要惜着身子……。听着，我的心里更痛苦。

我痛苦得心尖儿仿佛扎上了一枚针。我撇了烟头，长吁一口气，闭紧了眼睛。我的脑海里立时又浮现出了另一个她，一个大腹便便的她。如果，如果时间还停留在一年前多好，我想，但是……

后来的一段时光，在我耳边萦绕的，唯有唧唧的虫子声。临别，是她轻轻地走过来，无声地将一只方便袋送给我。那里面装着一颗硕大的桃子，粉红鲜嫩，让人望一眼都会口舌生津。那是我回到宿舍后才清楚的。借着小台灯那乳白色的光晕，我默默地看着它，很久很久。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把那颗桃核用一只精巧的盒子保存了下来，来年，种在了一块肥沃的泥土里，如今，桃树已经长到一人来高。春上，头茬桃花开了，红云一般繁繁地缀了一树，粉嫩粉嫩，清香袭人，望着望着，两行热泪悄悄地爬离了眼眶，我想，我终于从此可以放下心了，一颗思念她的心。因为，有的时候，花朵比果实更珍贵。尽管这也许并非她的初衷，可我相信，如今的她更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