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来的打工妹

□文/张宇

只要轻轻一回头

便有一盏灯在一扇门后

因为诱惑于海那边的传说

年青的渴望便成了

这个故事的主题

也就有这样的风云雨和这样的一片天

——题记

这样的一片天

一九九三年X月X日，当我们这群被南国诱惑的老陕们怀着几分好奇，几份兴奋被送到一个台资独资的鞋厂，迎接我们首当其充的是——

严格的军训

「立正、稍息」在操场上，我们六十几个人整整齐齐的排列且有令必行，每个人都按指挥官的要求把上衣扎在裤子里，紧绷着每根神经高度警惕着八面来风，台湾人的操礼与内地大相径庭，所以，我们每个人都万分紧张，唯恐自己做错了被提名「特别训练」。中午、下午我们都被训练两小时，其余时间则学习「理论教育——厂规」。这厂规确实令刚进厂的我们望而生畏。如：忘记戴厂证穿厂服要是被抓到则扣三十元；迟到早退两次者则扣掉本月全勤奖；如果在每月推行的礼貌周、节约周、整洁周、机械周四大周评比是最后一名，则由班组长拿一面黑旗在餐厅门口迎接全厂人就餐。凡此种种，不过也有奖励的规定，但机会实在渺茫。八月的南国天气，我们就这样循环地进行三天的“正规教育” 这三天我们开始怀疑了，难道这就是广东，初出茅庐的那份好奇与兴奋被莫可言及的悔悟取而代之。

车间风景线

三天后，我们站立操场中央由需人单位的班组长来挑领。那些班组长好象对着一批新产品一样东瞅西看，让人感到十分别扭和气愤。同我有四人被分配到一个按件计酬的单位。陕西的只有三个，大部分都是四川和江西藉的女孩，其生产线是流水式的，一人一道工序。刚开始，我们帮别人，边学边干。那时工资包括伙食约九元，将近半个月了，老乡便提醒我们学聪明点，要学会给自己赚钱。因为半个月后就满了实习期要计件了。于是，我们便有了「行动」。眼看同一工序的人抢货和存传票，（计酬是按传票的张数来算）时间没多久，便有了冲突，那些人便上告于组长说我们乱搞。但是，组长也不过泛泛地说几句，货还照抢不误。不过也吃亏过，为了平衡心理也就乱骂几句。反正，目的是赚钱，谈害羞、情面都是无用的。在做错了事挨批时，看着班组长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这时身处异地的委屈就怂恿着泪水不止的流出来。除了几个老乡的规劝与安慰外，其他人还一样快活，多余的不同是一张张原来冷漠如霜的脸上多了几份鄙视和嘲笑，几经情感的翻复，我彻底省悟：广东，不相信眼泪。人要站得住脚就必须自立、自强。

浴室的旋律

如果下班，最热门的便是浴室，一天十四五个小时的工作量，热气臭汗炙烧得人难以忍受，于是争先恐后的跑去抢水龙头。七八个人围在一起你争我夺，同乡还可礼尚往来，但异省人就是另一番景色。分帮结派的人都以其独特的方式拉开阵式。起初还是骂仗、后来则抢彼此的桶来踩坏，一个个只穿内衣在里面拳打脚踢，确实很难以让人接受这就是温柔的淑女。旁边有劝架也有助威的，然而乐然歌者的便是两省以外，丝毫不沾亲带故的「第三者」。

特殊的日子

每月的十五号是一个令人亢奋的日子。这天要发工资，它预示着我们汗流浃背中日夜兼程的「硕果」。这天，产量也提早地完成了，大家都在预算、猜测，从班组长那里探听奖金的多少。而待工资发到手唯一先做的是去小店「犒劳」下，待「酒足饭饱」后则趴在床上给家里写一封长长的书信，告诉老父老母，这里一切都勿牵挂，明天我要寄钱回家……

久违的乡音

打工是在流浪中追求生活。独在异乡为异客，虽然，每月都有一封家书带来久违的乡音，但却仍满足不了疯长的渴望。如有幸恰逢不加班我们则小聚一起，给外省女孩讲咱们的华山、华清池，还有扯面、锅盔，豆腐脑，直讲得她们两眼发痴；大家也轮流读父母的家书，想临别时父母在站台上那久久的贮立……彼此安慰慌慌然的心，背过身悄悄抹去眼眶内打转的泪。也预算自己该赚多少钱回家，最后想想曾经的乡村野妹竟能「孤逢万里征」，不免也有十二分的喜悦与自傲。

只为潇洒走一回

商海如浪淘沙。如果划一角天空给打工簇风，就如同这打工潮流，云则是飘忽不定的人群，雨即是所有打工人的坎坷辛酸。

在这场世纪性的季风中，我们的北方青年独特的个性在摸索着、引燃那份年少的轻狂。我们不再问：路在何方？也不再飘逸于一场游戏一场梦的海市蜃楼。对一些不屑的目光，我们以其实你不懂我的心而自慰。

在跨南北的异域里我们追求着、生活着，我们看到了时代竞争的节奏，确切地领悟到生命及生活的最基本含义，我们将无悔于我们的选择，因为我们毕竟走过了一段真真切切的生命历程，在有生的生命航程里，我们将以最真实的感受永远启迪自：勇敢些，路只会在迈动的脚步下拓宽……不为奢求更多的什么，只为曾经走过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