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人的彩票
文/梦溪
前几日,我所在的这座小城搞有奖募捐,声势造得很大,广告讲有奖面达30%,并有地区头头脑脑出场公正,所以可信度强,很具有诱惑力。已经偃旗息鼓很久的有奖募捐又一次重举大纛,刺激得蛰伏在市民心底的侥幸一下子膨胀起来了,参加人次竟达空前规模。
开奖的第一天,就传出张三抓了个变速车,李四抽了个抽油烟机。本来我自知自己并没有什么好运,但看到街上如潮的人流蜂拥而去时,又禁不住也砰然心动。心想,以前运气不好,并不代表一辈子就无好运,或许还能抽个什么奖呢。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我骑上车子,来到行署门口一看,见已有不少人在附近徘徊。奖牌上写着:每日下午七时开奖。再一看,一、二等奖都是摩托,挺诱人的。说不定哪一张有摩托的奖券正等看我去呢,我美滋滋地想着。一看离开奖的时间还差一点,就在街上吃了点饭,天刚一黑(干这种事情只能等到天黑,万一碰见熟人岂不尴尬),我就匆匆忙忙信心十足地上阵了。
到了募捐场一看,黑压压里里外外全是人,只见一股一股的人流全往场里涌,却未见人出。而场外,男女老少,高低胖瘦,双手捧着的全是彩券,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而后将满含希望的眼睛盯住它急切地注视着……这一刻,我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驱使着,涌到台前,用10元买了5张,极力遏住心跳,小心地打开——“三万”,我心跳加剧。怎么“三万!”,这好运来得太容易了,竟让我不敢相信。“三万,又是没奖。”恍惚之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却是同厂职工,我蓦地耳热面烧,讪讪地笑着说:“不是写着‘三万’吗?怎么能没奖呢?”她说:“这是麻将牌名,只有‘东风,南风,九万,九条,二饼’才有奖。”我悻悻然。抽奖号用麻将牌命名,这也实在“高明”。我将其余的小心剥开,“四饼”“六条”等五张全不中奖。到了这种场合,已经身不由己,索性再买几张吧,或许……我又掏出十元,涌到台前,将钱交给服务员,将右手放到奖券盒中,心中默念:“车子,摩托;摩托,车子,”仔细地抽了五张,打开……又是一场空。我干脆将身上仅剩的十二元拿出,全部买成奖票,抽出,打开,好了,总共三十二元,最后全变成了一堆花花绿绿的废票,我拿着这些票站在那里,目瞪口呆。
这时喇叭里传来一种刺耳的声音:“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小姐买了六张彩票,中了一辆变速车,恭喜她,恭喜她的好运!谢谢,感谢您这份爱心!”我心中酸溜溜的。此时,我感觉到自己仿佛是被世界遗弃的人,一个世界上最倒霉最悔气的背时鬼,这样愣愣地想着,走出场外。一阵夜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冷战,站在灯光闪烁的大街上,不由得回头看看募捐场,那里灯光时明时暗,人影时隐时现,在宁静的深夜,更显得神秘。我感到象做了一场梦,又感到似乎刚从另外一个世界走了回来。
这时从一家商店里飘来了贝多芬的曲子。贝多芬,这个一生都与命运抗争的人,他的话突然在我耳畔响起来:“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而命运也如你手中的彩票,承认它而要鄙视它!”我忽而感到自己来这种场合的思想行为十分可笑,是自己用侥幸愚弄自己,如同那掩耳盗铃的古人。于是就将这叠彩票摔落在地,又踩上两脚,不回头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