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盲：从此开始

文/张宇

错就错在那一刻我正从那里经过

错就错在那晚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为了不使中秋节发生情感膨胀，为了不使此情此景令人触目伤怀，我拿出50元去卡拉OK“潇洒走一回”之后，带着七分的清醒我往回走。刚转过弯，一阵急骤的吵闹声还没等我完全理清头绪，只听有人喊我，我急忙走过去，原来是四五个貌似治安的人跟自己的两个女同学吵闹。责任感涌上心头，我一把夺过手电筒摔在地上并喝问：“你们想干什么……”没等我第二句话出口头已被狠狠击了一下。“我们执行公务，关你什么事！”一个凶悍的家伙揪住我的领口：“你是干什么的，搜身。”说着一伙人便任意地踢打着我“王八，我打工的，你们凭什么欺负人……”“好哇还骂人，带上车。”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使我大声叫喊着也挣扎着：“混帐，不讲理的地痞……”

也算幸运，不知谁告知了保卫科，由保卫科的全权代表出面调停，才免去更糟糕的后果，因为道理很明白：这群人是这条街的地痞……

2、拖着混沌胀痛的头，清晨刚上班没等我踏进车间门就被主任传训：“精神可佳，但事关重大，影响生产影响推销影响情绪影响管理”等等，总之，我只感到头被影响得更沉更重便又被“召见”到经理办公室。

“你，请便吧。”胖经理还算开恩没有创造“影响”，只是用肥嘟嘟的嘴轻快地吐出四字便温柔地给我定了乾坤。

我只是微微怔了一下，便毅然转身迈步跨出办公室，显而易见是“炒你不商量”。

刚步下楼梯，令我吃惊的是，我的一切“性命财产”已“承蒙关照”被室长拎在厂门口“恭候出驾”。

不由得我心里一阵自豪，经过保卫科也没有人阻抗盘查，也难怪“英勇救难”的故事已被传说得自己如同昨晚的月亮一样众所周知，肯定十分光彩照人……

3、街道上尘土扑面而来，远远近近的车辆一晃而过，留下强烈的汽油味伴着无处不舞的灰尘充斥着人的鼻孔，我不由得朝前方打了一个十分响亮的喷嚏，“上帝保佑，交个好运吧。”

然而一切都那么神速的具有挑战性，如今可谓举步维艰了。回家吧，身无分文愧对江东父老，何况出门时向老父老母夸许过辉煌的誓言。哎，如果昨晚不喝酒还有50元的资本……噢，那个卡拉OK的老板这几天不正缺人吗？况且因自己的嗓音清亮曾被免费唱歌以便招徕顾客，现在首当其冲的是先混碗饭吃。

我决定去一下。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先生吃火锅狗肉麻辣川味小菜还是椰子汁可口可乐清菊雅茶，这茶具有健脾开胃益寿延年之功效。”我刚一到门口便被老板热烈的表演而感动得一阵辛酸，摸着额头还隐隐作痛的“红包”，我说：“我的老板大哥哥，我我被“炒”了鱿鱼，我不吃，我…我没钱了……”

老板很快明白了，他从眼角射出一缕光把我从头至尾意味深长地掂量了一下便开了价，每天工作不定凡活都干包括去卖那五花八门的书也包括洗地板跑堂更包括晚间在卡拉OK前叫喊，包吃包住但吃由他定量每天5元待遇，试用三个月，不合格视情节受罚。

我心里一阵阵咒骂狠了狠便说：“好，我干。”“行，祝小弟来日方长，前程无量。”

接下来的感受非同一般，单是每顿吃饭看着老板那勺里的米饭旋转转，却总落不到自己的碗里就一阵恼火，然而却只能强装好颜接受那句特别关顾“小弟吃饱，别客气。”

好个厉害的周扒皮。“吃你的头，不客气！”我在心里大骂但只是在心里。

4、老天有眼。那个被我救难的老乡捎来口信她表弟所属的建筑队现需小工，月薪500元。随即当晚挟好自己的包，裹着老板几条好烟溜之大吉。哼，此处爷不留，爷留高堂处，几天来的工钱给你老婆买药吃吧！

对着老板的家门我狠狠地诅咒又诅咒，方解了心头之恨。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逃跑，本地人靠那一点优势对外来打工者因一点误会大打出手的事已不属罕见，况且已经领教了一回。

5、一切交涉因有人情的网络都很顺利地被通过。第二天我便开始正式上班。

沉重的泥沙车推得我腰酸腿痛，热气臭汗伴着泥沙石灰装扮我形如一头黑熊。躺在工棚里我累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然而，却以“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来聊以自慰。

但是，福祸的阴阳差错却使一块用来压水泥的帆布上的铁块于一个收工的时候由高处滑落不幸的砸在我多灾多难的头上，一股热腥的东西使我晕蹶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躺在工棚里，那位表弟守在床前，他说：“我表姐已托人拿了500元钱让你先养伤，实在对不起，本地的住院费太高，只好这样……”

我扭过头强忍着袭来的疼痛也强咽下泪水：“天啊，我到底怎么啦！”

6、工友们已沉睡了。望着这些“天涯沦落人”我不由得心里一阵感激与辛酸。这些可怜的工友们把身边仅有的一点血汗钱拿来捐助我，同是天涯打工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街道上，流离的灯火远远近近的明天，闪烁的霓红灯伴着不夜的歌柔柔的飘荡于夜空圆着这城市的梦。天空月朗星稀，偶然有一颗流星划过作一场辉煌的殒落……这也许该叫美好吧，然而这又是如此遥远和陌生。

已沉睡了七八天了，多亏了那位表弟的照应求情，建筑队的工头才答应多住几天，否则……

拿出今天托人打听到的东莞办事处的地址望着这神奇的阿拉伯数字，那就是明天的选择了…

依旧远处的歌在飘；

依旧这城市还在做梦；

也依旧有一个天涯孤旅在流浪，在用青春赌明天，寻找着一颗流星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