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导读
差一点就打了外国人
文/毛觉云
最近,我差点打了外国人。前不久,领导要我去采访一位新加坡的老板,说是刚签了合同,那老板带来一大笔资金投资我市的文化娱乐业。晚饭后,我按通知到了市内一家最高星级的宾馆。服务小姐反复盘问验明正身后为我打开了外宾居住的房间。“哈,你个龟孙!”我和迎出门的先生几乎同时叫起来。
原来,我们自小便是朋友,参加工作后又同在一个城市,过去多有往来。前些年他辞去公职下了“海”,相互便断绝联系,没想到在这里相遇。“你听谁说我来了?”“没听谁说。”如那你怎么……”“我来采访新加坡客人。”“哈……”朋友一阵大笑说,“我就是你要采访的新加坡客人!”“你少胡扯!”我扬起巴掌就要扇过去,“你老子的坟堆上我还屙过屎呢!”他一伸手将我的巴掌挡开,顺手拉开床头提包的拉链,掏出护照往床上一丢说:“你看看,哥子的护身符。”我一看,果然,照片、姓名、一点没错。“这……”他见我一脸茫然,说:“实话告诉你,哥子发了财。以后谁要整我哩,我是外国人;不整我呢,我还在国内做生意。”我一听,好比吃饭正在兴头上猛然吃进一颗耗子屎,心里说不出的腻歪。便没好气地说:“哟,党和国家给政策让你先富起来,不思报答你却玩儿这一手。你真做得出呀!”朋友说:“这你就少见多怪了。你认为就我吗?有人先发财,后弄个外国护照护身;有的自费留学、出国打工,先弄个外国护照再回来发财。这样的人多了。外国护照身上揣,站得拢,走得开,光享受优惠政策就发财。再说了,领个外国护照,外国人又管不着。这里的好处多着呢!”话不投机,说笑、叙旧、采访的兴趣都没有了。我蔫蔫地扯了几句便回了家:“那位老板没找到!”一句话我便交了差。
说来凑巧,几天后,我到公园去采访盆雕展览。一进门,便碰到多年不见的“二大爷”。
“哇,二大爷,你还没死呀?”
“哈……大爷我健旺着呢!”“二大爷”姓林,是我刚参加工作时所在机关的炊事员,矮、胖、爱说笑。因他对人说笑爱称“大爷我”,人们都叫他“二大爷”。他告诉我,退休四年多了,一点病没有。“这不,带着外孙来旅游,正想哪天去看你啦!”说罢,一招手,几米外跑过来一个小男孩,五六岁,穿件花格衫,一身肉鼓鼓的。“好一个小熊猫!”说着我便要伸手去拧小男孩的脸,不料二大爷把男孩往身后一拉,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你敢动?他可是美国公民!”二大爷的女儿女婿我见过,不都是中国种吗?他见我发楞,说:“我女婿在美国攻博士,女儿去伴读……按照美国宪法,在美国出生的人都是美国公民”。原来是这样。二大爷又说:“你知道的,中美关系老是有些麻烦,你这一拧,拧出个国际纠纷来,我可担当不起呀!”说得我俩“扑哧”一声都笑了。
送罢二大爷爷孙,我这心里一直惴惴的。真是撞鬼了?我差点打了外国人!
记得第一次看到外国人,还是在北京。我和几个刚从山沟入伍的战友,到天安门前去照相。“看,外国人!”不知是谁喊一声,我们的目光都离了照相机镜头,只见三个外国人从纪念碑后绕过来。当时部队有纪律,不准围观追看外国人,尽管只看了一眼,我还是看了个清楚:一男一女,一个小孩,象是一家人;全都是黄头发,蓝眼睛,高鼻梁,皮肤很粗糙,上面毛茸茸的。外国人的样子,就这样在我脑子里定了形。以后,经历多了,连亚裔外国人我也能一眼认出来,而且,我还为日本客人指过上厕所的路哩!
改革开放十多年,什么都在变。我的工作性质要求我必须紧紧跟着时代的步伐,我自认为也不曾落伍。可没想,我竟然已经分辨不出外国人。我常想,这些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外国人”,已经成为我国当今社会的一个特殊群体。他们和我们在一个庙里祭祖,一片地上觅食。生活中哪会没有磕磕碰碰的时候?真要弄出个什么“国际纠纷”来,这可如何是好?